清明那天,张择端见到有两个人从梅船跳到钟大眼的船上,钟大眼的船停在梅船后面,自然是事先安排好,来接那两个人。但接到之后,其中一个又立即被谋害。眼下又发觉死者不是蒋净,既然他不是蒋净,自己为何会被卷进来?
这设局之人藏在背后,所知的唯有钟大眼和几个船工。不知他们回家没有?
他立即赶往东郊钟大眼家。刚进那巷子,就见一个人从钟大眼家走了出来,是个中年男子,穿了件半旧的布衫。走近时,那人也看了梁兴一眼,两人都没说话。一个老妇人牵着个孩子在那门边张望,正是那天见的钟大眼的娘。梁兴趁她没关门,忙走了过去。
“请问婆婆,钟船主回来没有?”
“你要租船?我儿子的船已经被客人租了,往泗州去了,这一去一回至少得半个月。”老妇人神色间微有些着恼。那孩子偎在她身边,也嘟着嘴,没精神。
“哦?被人租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说是昨天天没亮就走了。走得急,都没工夫回家来说一声,只托了个人来捎口信,那人一忙又忘了,刚刚才想起来,害我白焦了这两天。”
“就是刚才那人?”
“是。”
“对了,再请问婆婆,清明那天晚上,钟船主回家没有?”
“没有。”
“他们去了哪里?”
“哪个晓得……咦?你是什么人?问这些做什么?”老妇人警觉起来,攥紧了孙子的手。
“我是……钟船主的朋友。”
老妇猛地缩进门,“砰”地关起,随即上了闩,从里面大声道:“我啥都不知道。等我儿回来,你再寻他。”
“多谢婆婆。”梁兴苦笑着摇头离开。
出了巷子一看,刚才那个人脚步快,已经走了很远。梁兴忙大步追上去。
“这位老兄!”
“哦?这位官人有事吗?”那人停步回身,三十来岁,一张瘦脸,嘴边一圈黑短胡须,听着是江南口音。
“我想请问老兄一件事,是钟船主托你给他娘捎口信?”
“是。”
“什么时候、在哪里托付你的?”
“敢问这位官人是……”
“在下梁兴,禁军教头,受左军巡使之托,前来查问。”
“您莫非是汴京‘斗绝’梁教头?”
“惭愧。”
“天爷,小人到处听人说梁教头威名,竟亲眼见着了。”那人忙拱起手深深一拜。
“万莫这样,不知老兄贵姓?”梁兴忙伸手止住。
“小人姓盛,是杭州人,在商船上给人卖气力、讨生活。”
“老兄与钟船主相熟?”
“去年钟船主曾雇过小人两回。”
“钟船主是什么时候托你传的口信?”
“昨天清早,天不亮我就起来,想找些早船活路。刚到虹桥岸边,钟船主就在船上唤,说是有客商雇了他的船,送春茶去泗州,让我给他家里捎个口信。我忙着寻活路,一来二去,竟把这事忘了。今天赶完一趟船回来,才想起来,就赶忙过来了。”
“当时他船上还有什么人?”
“他娘子,还有三个船工。那客商在船舱里,只看到个背影。钟船主难道犯什么事了?梁教头问这些是?”
“多谢老兄。抱歉,内情不便透露。”
“哦,是小人多嘴了。”
楚家的长兄楚沧也死了?
蒋冲跟着那个农夫找到楚家,却听到这样一个消息。他顿时觉着不对,但楚家那个仆人老何苦着脸坐回到门槛上,垂着头,不再理他们。那个农夫也不敢再多问,朝蒋冲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离开楚家。
“这老天啥时间公道过?善人不是命苦就是命短,恶人你盼他早死,他偏不死,反倒活得比谁都自在。唉……小师父,你那事只能算了。我也该回家去了。你走好。”那农夫叹着气走了。
蒋冲也只得顺着河岸慢慢往回走去,心里默默思忖:不到两个月,楚家两兄弟全都猝死,实在古怪。老二楚澜的死,罪名扣给了堂兄蒋净。这老大楚沧不知道又是什么死因,会不会又要寻个人来顶罪?楚家巨富,难道是有人想贪占这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