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识夏收到楚明修传信时,便已经嗅到鱼饵的味道。杨小虎的种种鬼祟行迹,加深了楚识夏的怀疑。
杨小虎难以忍受令人窒息的氛围,骤然拔刀冲向楚识夏。而站立在高处的黑影们只是投以冷淡的注视,并没有要保护楚识夏的意思。
杨小虎没有看清楚识夏拔剑的动作,他仅仅看见一泓银白色的光迸溅,手腕一凉一热,长刀便锵然落地。楚识夏将他的手臂反绞,按着他的脑袋将他砸在墙上。
杨小虎心一横,立刻便要咬舌自尽。
楚识夏快他一步,“咔嚓”一声将他的下巴拧脱臼了。杨小虎留着涎水,愤愤地被楚识夏绑住双手扔在地上。
“其实北狄想要的根本就不是军械图纸,”楚识夏淡淡地揭穿道,“他们要的是工匠。”
杨小虎瞪大了眼睛。
“你要是想死,现在还太早。你生不如死的日子在后面。”
——
秋叶山居。
楚识夏散着腰带,赤着双足,懒散地坐在美人榻上。她刚刚沐浴完,发间夹杂着皂荚的清香是温暖湿润的水汽,像是盛大阳光中被雨淋湿的花木。楚识夏拎着一杯淡茶,咂摸两口后不满地看向玉珠。
玉珠理直气壮道:“这样深的夜,再喝浓茶又该睡不着。”
楚识夏自知理亏,低下头不言语,继续翻着誊抄下来的卷宗。白猫蹑手蹑脚地爬过来,伸出半个爪子搭在散落的卷宗边缘,谨慎地和楚识夏对视一眼。楚识夏瞟它一眼,白猫憋屈地“喵”了一声,抱头钻进桌子底下。
楚识夏若无其事地喝茶。
旁观全局的玉珠沉默片刻,将猫抱出去了。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楚识夏等了半天,也不见窗外分明可以走大门的人翻进来。楚识夏从他磨磨蹭蹭的举动中读懂了某种讯息,长叹一声,起身开窗。窗户打开的一瞬间,细雪打着旋扑向楚识夏的脸。
沉舟的怀抱和吻却是暖的。
沉舟堵住从窗户涌向楚识夏的寒风,严严实实地把她罩在怀里,托着她的后脑讨了一个黏黏糊糊的吻。沉舟感受着楚识夏身上淡淡的香气和暖意,半晌才松开手,低下眼睛期待又不安地看她。
楚识夏对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登徒子似的舔了一下唇,回味般问道:“我让你带程垣去抓人,你跑书馆听书去了?”
沉舟没听懂,懵懂地看着她。
“听的是《西厢记》,学张生跳粉墙?”楚识夏盯着他红起来的耳尖笑。
“听了一点点。”沉舟小声说。
“人抓到了吗?”楚识夏公事公办地问。
“都押回羽林卫了。”
楚识夏憋住笑,故意忽略沉舟小狗摇尾巴似的神情,转身淡淡地说:“抓住了就好。”
沉舟一下子就急了,翻进屋子里关上窗,追在楚识夏身后喋喋不休:“我们按着军备司的工匠名单找了好久,挨家挨户地监视,最后在程垣带着人在城门口把人全部截获,我们还打起来了。”
和楚识夏预料的一模一样。
杨小虎搜罗军械图纸只是掩人耳目,北狄人真正的目标是军备司的工匠。将楚识夏的注意力吸引到军械图纸上,北狄人便可以浑水摸鱼地将工匠带出帝都。军备司的工匠能做的事太多,包括金铁锻造冶炼、甲胄设计构成甚至大型攻城器械的制造。
也许从和谈一开始,这些人便潜藏在帝都中,寻找合适的工匠。
“我还受伤了。”沉舟不依不饶地绕到楚识夏面前,睁大了眼睛说,“所以我才迫不及待地回来找你。”
楚识夏压根没闻到他身上有一丝血腥味,狐疑道:“伤哪了?”
沉舟指着眉毛上方一条不超过三寸且快要消失的白痕说:“这里。”
楚识夏表情古怪地瞟了一眼屋顶,有些犹豫。
“看我。”沉舟掰着她的下巴,不太高兴地说,“我都受伤了,你不关心我一下吗?”
楚识夏想了想,说:“那我给你吹吹?”
沉舟用力点头。
——
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