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陈党稀稀拉拉地附和。
皇帝气急攻心,正要找点什么东西砸死这个乱臣贼子,又听见有人说:“陛下身边为何会有如此行迹鬼祟之人,羽林卫何在,禁军何在?难道陛下真的为奸人所惑吗?”
皇帝一转头,看见抱剑站在柱子后的沉舟。沉舟并未现身,只是露出一片衣角。
“那是我的人。”
清凌凌的声音贯穿整个大殿。
楚识夏提剑上殿,文武百官看清她白衣上淋漓的血迹,不由得纷纷后退,让开一条道来。楚识夏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袍,泼洒的血色仿佛怒放的梅花,腕间佛珠醒目。
“我截获消息,有人今夜意图刺驾,命其进宫保护陛下。”楚识夏走到户部尚书面前,眼角一地凝固的血仿佛妩媚多情的朱砂痣,“尚书大人可别血口喷人,一口一个奸人,我可是很记仇的。”
户部尚书被她满身的血腥味逼得后退一步。
“哦,我忘了,我也是秦王要讨的逆贼之一。”楚识夏歪头看着他,眼中闪烁着讽刺的笑意,“齐王居第一,我第二。我这颗人头,值一千金、万户侯。”
“你想干什么?你还想在宣政殿上杀人吗!”户部尚书胆都要被吓破了,高声为自己壮胆。他意图躲到同僚身后,却发现胆战心惊的同僚早就退开老远。
“杀与不杀,自然是陛下说了算。”楚识夏对着皇帝的方向跪拜行礼,“臣楚识夏,护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皇帝面色稍霁,道:“你平安无事就好。”
“四万京畿卫已经快要进城,望陛下早做决断。”
楚识夏思路清晰地说,“秦王扬言‘诛逆贼,清君侧’。京畿卫副统领已遇害,京畿卫中不愿造反者皆已殉国,陈氏满门皆反,陈家宅院人去楼空。”
户部尚书再次道:“陛下,此时还有退路啊!陛下难道真的愿意看见父子同室操戈吗!四万京畿卫,羽林卫和禁军挡不住的!”
“子杀其父,父不可杀其子?”楚识夏冷笑,“这是什么道理。尚书大人何必为官,到缘觉寺去坐佛祖的位置,日日受世人香火供奉,岂不美哉?”
“楚识夏,你挑拨陛下与秦王父子亲情,居心叵测!你云中楚氏手握重兵,更应洁身自好,为何要与齐王纠缠不清!”户部尚书对楚识夏怒目而视。
皇帝猛地一拍桌案,怒道:“尔等究竟是我白氏江山的臣子,还是他陈氏的党羽?秦王陈兵帝都,欲取宫城,是不折不扣的乱臣贼子!今夜为此贼开脱者,诬蔑齐王者,劝降者,求情者,可斩!”
皇帝气得眼睛血红,指着户部尚书咬牙切齿道:“便如此贼!”
饮涧雪寒光一闪,楚识夏振去剑上血珠,按剑回鞘。户部尚书捂着喉间伤痕,指缝间鲜血狂喷,重重倒地。群臣倒吸一口凉气,唯恐避之不及,让出一大片空地。
“云中楚氏,愿为陛下死战。”
楚识夏半跪在地,伏首道。
——
宫城城门处处严阵以待,臣子们被分批看押起来,是保护也是监视。皇帝被户部尚书气得差点晕过去,白子澈亲手煮了参汤给他灌下去,皇帝才勉强撑住,将宫城军防大权交到楚识夏手上。
燕决急匆匆地从城门上跑下来,直奔宣政殿前。
楚识夏坐在结冰的台阶上,用湿帕子擦去脸上、脖子上的血。雪骢披着沉重的护甲,空气中的血腥味令它兴奋起来,不住地用马蹄刨着地面。楚识夏冲燕决招招手,身边那个小小的影子忽地蹿起来,扑进燕决怀里。
“哥哥!”燕姝吓坏了,眼泪直流。
燕决上上下下地检查她有没有受伤,看见她手腕上虽然有淤青,但总归人没事。燕决松了一口气,转身对着楚识夏就要下跪。
“免了,折寿。”楚识夏赶紧摆手,诙谐道,“我把你家宅子烧了,你别让我赔就行。”
燕姝是这场兵变的一个小小关键,因为今夜值守宫城的人正是燕决。燕决自然忠心耿耿,可燕决父母早逝,燕姝是他唯一的血亲。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守城主将更需心神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