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地面上乱七八糟地扔着大大小小的酒壶,房门被人推开,一线晨曦微光透进来。下人胆战心惊地看着江长公子坐在榻上,仰头倒尽壶里最后一滴酒,手底下压着一张借条。
“公子,赌场都赎回来了,要照旧开张吗?”下人放轻了声音问。
“开张?要开几天的张才能还得起这些钱?”江长公子大声嗤笑,重重地拍了两下借条。
陈伯言的借条利率奇高不说,还是按天计数的。
下人不敢接话。
“三福赌场被烧的那天,江乔从聚福赌场赢走了三百金,对吧?”江长公子偏过头来看着下人,“为什么没人抓住她?”
“她……已经是绯玉馆的人了,我们不好轻举妄动。”
最稳妥的做法,应该是立刻派人去找东家,有东家放话,才好处置送上门来的江乔。但江长公子彼时麻烦缠身,谁也不敢去触他的霉头。
“算了,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江长公子摆摆手,说,“吩咐下去,将手底下的产业尽快脱手处理了,能换现银的换现银,能拿银票的拿银票。只要不是贱价,能卖的都卖,动作隐秘些,不要让陈家的人发现了。”
“公子?”
“还愣着干什么?多一天的拖延,本公子就多一分的利息。”江长公子冷道,“月底,我们回广陵。”
当时签下这张借条,实属无奈之举。若是不签,陈伯言定会继续让大理寺施压,他最后能不能活着走出帝都都难说。纵然知道这是个深不见底的坑,他也只有闭着眼睛跳了。
喝了一天一夜的酒,江长公子决定断尾求生。将手上能脱手的产业都脱手,把借条上莫须有的借款还给陈伯言。虽然这样回到广陵有些许狼狈,但总好过把整个江家都拱手让给陈伯言。
“走之前,把江乔的命留下。三百金,我就当是她的买命钱了。”
——
绯玉馆。
清澈的阳光从窗户的菱格透进来,一束一束的光线中,尘埃飞扬。江乔坐在妆奁前,阳光像是一道刻痕,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眼角,明亮得刺眼。江乔慢慢地梳理着长发,一一用金钗玉簪、胭脂水粉把自己妆点成千娇百媚的花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