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长房幼孙被抬着回了陈家,颜面扫地。闻讯而来的捕快将芳满庭包围起来,只逮到一个无辜的邓勉。
楚识夏则当场抱着抢来的人从芳满庭里翻窗而下,骑着马一路狂奔,消失在夜色的帝都中。
这场景何其相似。
楚识夏也实在是无处可去,现在回秋叶山居肯定会被人堵个正着。还是江乔指路,两人沿着人迹罕至的路走,走到码头边上的一条巷子里,才慢慢停了下来。
码头上的苦力还在干活,巷子里灯火通明。整夜整夜做生意的铺子亮着灯,辛辣滚烫的香味传来。楚识夏掏出几个铜板,买了两碗辛香的鱼汤,和江乔坐在江边小口喝里起来。
暖洋洋的鱼汤下肚,凉风一吹,楚识夏的酒意散了一半。
“楚姑娘,其实你不必如此。”江乔低着头,细细长长的发丝垂落下来,掩住了她纤细的脖颈,“我这样的人,也就是这样的命罢了。为我得罪陈公子那样的人,不值得。”
“千金难买我乐意。”楚识夏懒洋洋地说。
如果她没记错,陈季洵应该是摄政王的孙子,算起来还是太子三皇子的表兄弟。楚识夏心里憋着一股火,正好泻在了他身上,也不全是为了江乔。
江乔轻轻地笑了一声。
“我上次说要给你赎身,不是说着玩玩的。”楚识夏忽然道,“我后来在芳满庭里问过,别的姑娘要不就是从小在那里养着,要不就是家里遭了难被卖进去的,总归有个清清楚楚的来历。”
江乔知道她要说什么,静静地等着质问。
“只有你,你像是凭空出现在芳满庭的一样。籍贯、姓名、父母一概不知,”楚识夏玩笑道,“说得好像你是个孤魂野鬼似的。”
楚识夏当然知道,江乔不是孤魂野鬼。她应当是被迫入了芳满庭,而且送她进来的人非同寻常,使得无人敢过问她的来历,也没办法赎她出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乔摇摇头,“知道了对你没好处的。”
江乔端起鱼汤又喝了一口,宽大的袖子落到肘间,露出雪白手臂上累累的伤痕。那是新伤叠旧伤,才有这么一层又一层的深深浅浅的殷红血色。
楚识夏眼皮子一跳,她对女儿家素来多有宽容爱护,家里的小侍女很少被打骂,更别说凌虐至此。
江乔注意到她的眼神,连忙将袖子捋回去,用发带将袖口扎紧。
“其实你若有求于我,不妨直说。”楚识夏忽然道,“不用这样。”
楚识夏不是傻子,前后一想就能发现异常。
江乔虽然身陷烟花柳巷,可是素来淡然处之,有种心如死灰的冷静,不知是破罐子破摔还是真的不在乎。
她怎么就至于拼死反抗起陈季洵来呢?江乔早就知道自己出不了芳满庭,楚识夏能护她一次,却不能次次护着她,陈季洵若是存心报复,江乔说不好还有没有命在。
除非她想引起某个人的注意,比如楚识夏。
卖惨、装可怜,这些手段伎俩,楚识夏见得太多,却也不愿意苛责江乔。不仅仅是因为江乔帮过她,也因为楚识夏知道她的身不由己,也许连命都保不住。
“你帮过我,记得吗?我欠你一个人情。”楚识夏道,“你可以对我提一个要求,就算把你从芳满庭弄出来是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我也能给你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