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四夫人和六夫人找上我，而是我找上的她们。其实也不是，是她们找我的时候，我正好也在找救命稻草。因为我答应了，在帅府副官面前，污蔑方小姐，这位得宠的姨太太依旧不放过我，还想杀人灭口。”女学生一直站在那儿，直站得两腿发麻。大抵是精神高度紧绷，倒是也站的住。
“那日我昧着良心，在帅府副官找到我的时候，将柴姣提前交代我的，一一说了出来。”
“对方又没说是柴姣指使，你怎么就认定是五姨太？若真是五姨太，想必也不会那么直白地告诉你。保不齐还会栽赃陷害给别人。”杨沐宸仿佛十万个为什么，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且你是在痴人说梦，还是怀疑帅府的杀手？若副官柴姣真想杀人灭口，你还能活到现在吗？早被毁尸灭迹了。”
“帅府的确树大根深，不代表帅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手眼通天。尤其还是一个心术不正的、被赶出去的姨娘。再者说，帅府最得宠的那位，对面已经暗示的如此明显了，跟直接报名，有什么区别？提起帅府最得宠的姨太太，常识也会先想到柴姣吧？除了她，谁还会想到别人。”女学生被少奶奶步步逼问，不敢有丝毫不耐烦，依旧耐心一字一顿地答着：
“尤其那时，柴姣不止找了我一个人，她是大部分找人。若是一个个都灭口，岂非是场屠杀？大学突然死了那么多人，也会引起动荡和警觉的。”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五妈妈跟叔父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一个杀人，一个递刀，熟练掌握群体灭口技能。”方幼萍在一旁哂笑道。
“我杀谁了？”蒋理承自己都觉着窝囊，他堂堂一国之君，想杀个刘议泽，都磨磨唧唧，迟迟没有动手，自己都觉着丢人。
“你还记得你上次说这句话，是在什么时候，我更不会忘记。我只是要动他，你就拿众口悠悠出来压人。说我动了他，让他不声不响地死，会在学生之间引起震动。表面上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关心的本质都是胳膊肘往外拐。”
杨沐宸心底的疑虑打消了，理解地点了点头：“也是，公爹的副官去调查时，若是只买通一个学生，如何能够取信于人。饶是三人成虎，那也得需要三个人呢。”
“是的，柴姣的狗腿子找到了我，让我拿着钱财远走高飞。说她要留下一些更好管理的，便于副官回访的时候，坚持口供。我还有一个同窗挚友，跟我说，还有一个被选中威胁做伪证的，因为不够老实驯服，已经被柴姣杀人灭口了。”女学生说到后面时，声音明显发颤。
“物伤其类，看见同伴，自觉想到将来的处境和下场。我不知该向谁求救，被贵妃惩治，自然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但解铃还须系铃人。”
“军校后厨负责采买的婆子，和我是同乡。凡事皆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做过就有痕迹，瞒的过初一，瞒不过十五。那日婆子找到我，跟我说在军校听见了柴姣的心腹、与几个军医护士密谋，要将小少爷弄病，小少爷就能回家了。”张沐琪言辞恳切，同为母亲，很快发表自己见解：
“起初我也不可置信，哪有母亲会害自己的孩子。可是转念一想，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若是能一次受伤，换来终身养在自己身边，也值了。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污蔑方小姐。”
“她这样做，动机能理解，可是总归冒险了些。万一用力过猛，伤到了孩子，岂不是悔之晚矣？”杨沐宸说罢，又觉着不寒而栗：
“柴姣有那么大的本事？有点自己心腹很正常，但还能指挥得动军医，这是不是有点恐怖了？让我想起年羹尧，很多带出来的兵，不忠于皇上，只忠于年家。这位五妈妈，的确有点本事，抵得上古代征战的大将。”
蒋理承的脸色愈发难看，几乎下一刻就要爆发，他已经听不进去证人证词，只想将这般卖主求荣的蠢货，通通拉出去枪毙五分钟。
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磨了出来：“去，把副官、军医，还有那个贱妇，通通给我叫过来！”
卫兵不敢耽搁，闻声立即去操办。
倒是张沐琪，听见他的称呼，知道目的达成了，却依旧没放松下来心情，反倒在最后关头，更紧张了。只差临门一脚，她绝对不能付水东流，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王铮瑶跟她同样紧张，因知道柴姣的手段，哪怕是将她按死了，也有绝地反击的能力。只是好奇多过恐惧，倒是要看看，她现在如何翻身。
“爹爹，总要看看五妈妈作何解释，不能放过一个恶人，但是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杨沐宸道。
蒋理承看着张沐琪那瘦小干巴的同乡，自然是没有任何印象。军校里的军医和教官，也不是各个都能到他面前来，说得上话的，又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采买婆子。
但量给张沐琪十个胆子，她也不敢从路边随便拉来一个婆子，便指鹿为马地说这是军校的后厨杂役。
“你们……你们真的是让我大跌眼镜，我现在竟然分不清，谁说的是真、谁是假意。我身边的人，到底谁是人，谁是鬼。”蒋理承鲜少动怒，哪怕平常训斥下属也是半真半假，为了拉拢、为了恩威并施，倒不会真的被牵动情绪。
这世上，任何人都没资格影响他的心情，左右他的判断，让他成了情绪的奴隶。但这次家眷集体判断，还是几乎要将他摧毁。
“我发现我所有的自信，都是空穴来风。也许功成名就和妻妾满堂不能兼得，拥有一方就得舍弃另一方。我也不去怪萍萍不擅长持家了，瑶瑶说得没错，柴姣纵然能震慑得住你们，但柴姣犯罪怎么办呢？谁能去制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