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幼萍勉强止住眼泪,她哪里是埋怨他,是怪自己不争气,恨自己心软。
仰起头,眼圈红红的,却伸出手、探在他额头。
已不那么烫了,却没止住担心:“现在好些了,以后还是要照顾好自己。不然北疆这么大的摊子都指着你,以后两京一十三省的担子,都压在你身上。”
“然后呢?从此我就是被架在那儿的封建傀儡、一代君王。不允许有自己的弱点,不能有七情六欲吗?”蒋理承身为决策者,深知牵一发而动全身,已不再似从前做封疆大吏时那般任性了。
可在她面前,还是任性了一回又一回,因为她的温柔与纵容。
“你不要再说,你为我挡了一枪,我是为了报答你,才念念不忘。若我是这样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人,那些为我攻城掠地、战死沙场的人,岂不是逼得我夜不能寐?那些为我诞下子嗣,一次次闯鬼门关,承受生育之苦的,我岂不是要余生感恩戴德。”
若是他在意的,那对方任性妄为也行。
若是他不在意的,那对方为他抛头颅洒热血,也不会被他放在心上。
方幼萍已不再纠缠昔日之事,尤其此刻看他半张侧脸隐在光里,亦正亦邪。
她早该知道,他从血海尸山里爬出来,若真是佛陀,如何能站到这个位置上。
“我没事了。”蒋理承说完,立即改了口:“我很不好。点滴打上就退烧,拔了能撑几个钟头,又重新烧起来。”
方幼萍将信将疑,不知他是不是又在苦肉计。
同时在心底腹诽,那些下属知道大帅这个样子吗?真该让他们都看看。
“叔父以前追求三姨太、四姨太的时候,也是用这个法子吗?”
蒋理承听闻,脸色瞬间一变,方才还是一副老父亲般慈爱面容,此刻已经收敛了笑容。
他在原地走了两周,也没能让自己平复下来,脊背贴在冰冷墙壁上,反问了一句:“你觉着我跟谁都这样?”
“没有,我乱说的,对不起。”方幼萍过去拉他手臂,算是看出来了,他是懂得如何折磨自己的。
才打了点滴,身体孱弱时,不能着凉受冻。
“都是她们主动招惹的你,就像六姨太一样,是你勉为其难,将她们收入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