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同他对视,又不得不用余光一直瞄着,唯恐照顾不周。
突如其来的陌生男顾客就站在那里,笔直而挺拔,成了一座山峰。
巧克力装满了,蒋理承才略略掀了一下眼皮,他没有出门带钱的习惯,便解下腕上的洋人金表,搁在柜台上,仿佛在拿两文钱那样轻松惬意。
他知道货币统筹,但不太清楚街头巷尾具体物价,拿起巧克力口袋,问了一句:“可够?”
伙计看傻了眼,拿起那块金表,生怕摔了,左右看看,若是真的,买这铺子都够了。
但若是假的,那今天可是把这个月的成本都亏完了。
好在东家来的快,看见真神的一瞬间,还当自己没睡醒。
用力揉了两下眼睛,才强装镇定地过来,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唤出那个名字。
“您……今儿是吹得什么风,您怎么贵人踏贱地?”
蒋理承已翻出了风衣口袋里钢笔,还当是方才的金表不够抵消,又将钢笔放在玻璃柜子上。
他不是欺男霸女、欺行霸市的黑帮,干不出欺负小贩的勾当,只说:“如果不够,请给我一支纸笔,我留一张字条,回头你们去帅府取钱。”
借掌柜的十个脑袋,也不敢跟大帅讨债。
尤其听见真神开口,声音比广播里更浑厚低沉。
他人微言轻,是不配站在蒋理承身边的。哪怕他从旁走过,也没资格远远看上一眼。
同为商贾,但能跟蒋理承搭上话的,也只有像方幼萍的父亲那样——把控东三省经济命脉的人。
一时失语,全靠勇气和半生与人打交道的八面玲珑撑着,连忙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不不不不!您拿走,您拿走就是。”
又小心拾起柜台上的金表和钢笔,双手奉上,请他收回。
“我从不喜欢欠人人情,尤其是这种萍水相逢没必要的人情。若你想靠这点东西,在我这获取更大的利益,是不可能的。只有我施舍你。”蒋理承淡淡瞥了一眼,没收,知道他在想什么,很快让他清醒:
“没什么贱地、贵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出来遛狗罢了。我没有吃霸王餐的习惯,也不是别人口中的土皇帝,更犯不上微服私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