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吁了口气,追问着:“这大小姐后来怎样呢?”不管怎么说,追杀嫡母,重罪!
“这家人在京都本就是赫赫有名,庶女提着刀追杀嫡母,不到一个时辰,满城皆知。这嫡母出身望族,听到消息,娘家怎么可能不表示一番?很快地,娘家父母兄嫂气势汹汹上门了。出了门的姑奶奶,如果在婆家受了委屈娘家人不给撑腰,这以后还要不要在京城行走了,家里其他的出嫁女保不齐也得在婆家受排挤。当然,亲家登门要是讨得了好,太夫人也就当不得先皇那两句赞了。只是家族里的隐秘事,不足为外人道矣。夫人的娘家人灰溜溜地离开,此后三年,夫人未曾出现在人前,直到太夫人因旧伤复发去世。”
说书先生站起身,理了理袖口,一副准备下去的样子,底下的人不干了。“这就完了?那大小姐怎样了?”“这先生就不像个说书的,虎头蛇尾啊。”
“你好歹说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学也不学全一点。”锦袍少年站起来冲着说书先生嚷道。
“这位爷,在下还真不能说这句话,这后面的故事可还没写出来。”说书先生往下走了几步,忽又停了下来,慢吞吞地说,“其实,结果如何,大家伙不是都知道吗?”
锦袍少年“”了一声,转身坐下,跟两个长随说,“我这会子对这谢大小姐真是充满好奇了,要不爷去卫国公府拜访一下?跟她比比刀法。”俩长随深有崩溃的感觉,“爷,您就是去了卫国公府也见不到啊。”
“也是,要是随便能让爷见内眷,那卫国公府成什么地方了。”锦袍少年跨坐在椅子上,“哎,就是追杀了嫡母,她就成第一纨绔啦?要不我回去求我娘跟我演场戏,我家的可是亲娘,肯定比她轰动。”
野桥掩脸转身,江路勉强陪他说下去,“爷,您就饶了小的吧。谢大小姐也不仅仅是这一壮举。欧阳夫人被太夫人罚闭门思过后,太夫人也不拘着谢大小姐了,纵得她跟小子一般,镇日领着小厮侍女游荡生事。那几年,吴国公府的铺子被闹得几乎开不下去,太夫人对提醒她管教好孙女的人说,奉公守法,分分做生意,谁能挑刺儿?自己身上不干净,就别怪人嫌臭。卫国公府的店铺都被谢大小姐折腾过,太夫人趁机把欧阳夫人的人收拾了一批。”江桥摸了摸鼻子,又加了句,“那阵子京里不少公侯家的孩子,年轻气盛挑衅过她,被打得挺惨的。说书的成天讲什么‘拳打谁谁’‘脚踢哪哪’的段子,后来有好事者说,论起纨绔,榜首都显不出谢大小姐之能,榜主方可。而且人家惹了事,太夫人全给找到正当理由兜住了。”
锦袍少年一脸深思,江路野桥可真担心他真的要来一出杀母,却听他说,“这谢大小姐的祖母怎么就这么的通情达理呢,羡慕死爷了,这好事爷怎么就摊不上!”
“后来太夫人过世,北疆战事紧急,卫国公就带着谢大小姐一起出征,谢大小姐在那边成亲,就没再回过京城。”江桥补充道。
小二端着托盘送了点心上来,边往桌子上放边殷勤地说,“爷,明儿小的还给您临街靠窗的位子。”
“明天你们要在街上搭台说书?”锦袍少年睨了他一眼。
“不是,不是。”小二憨憨一笑,“刚谢大小姐给震西侯府的曾老夫人送礼来了,满满两大车,可都是好东西,还送了拜帖说明儿登门拜见。小的看的真真的,震西侯府的钱管家把礼收了,后来把拜帖扔出来。明儿这边肯定热闹。”小二说完下去了。
“这震西侯府老太太很厉害?谢大小姐都要巴结她?”锦袍少年有点讶异,“我怎么不知道京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永宁侯爷原本就是震西侯世子,但府里这老夫人却是继室,自己只生了一个女儿。永宁侯在北疆征战,当时镇西老侯爷还在,卫国公带着谢大小姐去北疆,老侯爷亲自求亲,永宁侯就在北疆娶了谢大小姐。”江路专司各种信息收集,八卦周到得很。
“永宁侯爷真是艺高人大胆。”锦袍少年赞叹,“不对啊,他怎么就成了永宁侯,不是镇西侯?”
“永宁侯爷在北疆立了大战功,后来又平定西北,功在社稷,皇上直接就给封了永宁侯。老震西侯在西北中了西番蛮子的毒箭去世,临终上了折子,称子孙后代能自己建功立业而不是靠祖荫,他心甚慰。老侯爷去了,老夫人还在,皇上虽然给永宁侯另赐府邸,但也没有收回震西侯府,所以镇西侯府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存在。”
“那镇西侯府为何要扔谢大小姐的拜帖?”
“这个也是当年京中的一大奇闻。震西侯老夫人是继室,只有一个女儿当时年龄甚小,老夫人就一直张罗着要给当时的镇西侯世子娶一个跟自己一条心的媳妇。永宁侯在北疆成亲,也不知道镇西侯夫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打着要为出征的世子添点喜气的名头,把自己的侄女热热闹闹娶进门,世子不在,就跟重病冲喜的一样,公鸡拜堂。”江桥忍不住握拳掩嘴,锦袍少年直接笑趴在桌子上了。“我去,爷真后悔晚生这么几年,怎么就错过此等大戏。”野桥提醒他,“爷,那会您已经几岁了。”
“哦,接着说接着说。”
“震西侯和世子压根儿就不知道老夫人在京城摆的龙门阵,世子回京述职,谢大小姐有孕在身没有随行,不知道老夫人用了什么手段,世子只在府里住了一晚就怒气冲冲搬出府,随后回了北疆。封永宁侯后,皇上赐了永宁侯府,永宁侯再有回京,也从不曾踏入镇西侯府。三个月后,跟公鸡拜堂的小曾氏和府里四个丫头都说有孕。到了生产那会子,震西侯府又热闹了一场,十天里生了五个孩子。小曾氏说是生了龙凤胎,有一个丫头难产死了,一尸两命。这也就是明面上的说法,大伙儿心知肚明,这少爷就是丫头生的,小曾氏没生出儿子,所以留子去母了。”不仅锦袍少年,野桥也听得津津有味。敢情这震西侯府就是一狗血作坊,要多少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