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女子自不必说,定是这间小院曾经的主人——野云公主。
而这幅画,似乎是百里珩为野云公主所画,至于什么时候画的,看题字上的日期,应该是在百里珩登基之前。
因慕芸萱出生之时野云公主便去世了,所以她从未见过野云公主的样貌,丞相府中也并未留存有关的画像。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名镇大历的女将军,她的生母。
那种感觉,很难用言语形容,是一种既亲切又陌生的微妙。
慕芸萱就这样一直呆呆的看着,以至于她竟然在不自觉中,跟着画中女子一起笑了出来。
“这就是你的母亲。”似是明白慕芸萱此时的体会,百里珩主动解释道。
慕芸萱痴痴一笑:“我知道。”
“她真美,是不是?”百里珩站到慕芸萱身侧,也抬头望着画里的人,整个人仿佛陷入悠远的回忆。
是,她的母亲,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慕芸萱在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没有说出来,而是强迫自己拉回的神思,转过身,一瞬不瞬地看着百里珩,严肃道:“陛下,你将我带来这里,到底所为何事?”
百里珩苦涩一笑,答非所问道:“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会算,算我这辈子到底亏欠了多少人。结果算来算去,似乎每个人都亏欠了。”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哀伤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画中女子的笑靥上,许久,才仿佛自言自语般叹息道:“你说,这些债到了下辈子,能还的清吗?”
他特意用了“我”的自称,而不是“朕”,说明他此刻,已放下了作为帝王身份,只单纯是一个和蔼的长辈,想与自己欣赏的晚辈说些心里话。
慕芸萱稍稍放下些许戒心,投入到这场关于人生的深刻谈话中:“陛下想要还清吗?”
百里浚涩然:“我也不知道。有些人的,我当然想还清,可欠你母亲的,我却真的不希望还清,如此的话,说不定你母亲记着这笔账,下辈子也会来找我,这样,我们就可以生生世世地纠缠在一起,爱也好,恨也好,总归是在一起。”
慕芸萱却摇头表示不认同他这个说法:“陛下,恕平昌直言,你太自私了。你只想着自己,想着怎么能和我的母亲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那你又是否考虑过,这样的纠缠对于我的母亲来说,到底是痛苦,还是快乐。你不妨扪心自问一下,在你们相恋相守的那些短暂时光里,究竟是眼泪多,还是欢笑多。到底是遗憾多,还是圆满多?我的母亲此生受的苦已经够多了,下一世,你就不能放她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吗?”
此话一定戳中了百里珩心中的痛点。
他的脸刷一下变成了惨白,那不是一个帝王该有得软弱神情。
慕芸萱看着这样的百里珩,心中却产生不了半分同情。
人在的时候,不好好珍惜,人去了,却又来做这番追悔莫及,有用吗?来得及吗?
人是一种矛盾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