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行盯着云念比他还要消瘦的身子,扯出温和的笑,虚弱地说:“好啦,起来吧。你收拾一下东西,趁早明日就动身吧。下一次见面我们就只是朋友,不是主仆了。”
“可是云念还是想等公子伤好后再走。”云念站起身理了理衣摆,面露不舍。
他自幼时起便为温余救下,此后服侍温行多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也未曾想过一朝恢复自由身。
温行摇头轻笑,道:“不可以哦。越早离去对你而言越有帮助,再说我好歹住在宫中,这点伤不会出什么事情的。还是说——你在怪我擅自决定?”
最后的这一句话很明显表达出了温行“没得商量”的态度,云念无法,最后关心了几句温行才转头离开,准备去收拾东西。
随着云念的身影一点点离开,温行眸底的笑意也逐步淡了下来。
“吱呀。”
关门声落下,温行也彻底卸下了伪装,疲惫地按揉着太阳穴。
半晌后,他整理好衣裳,忍着疼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走到窗边望着那尚且澄澈的蓝空。
其实他本不想这么早就让云念离开,只是他心中始终有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近几年内,必然会有大事情发生。在此之前,他须得让云念到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
原本辽阔无边的天空被那高耸的城墙隔断,温行遥遥地望着,思考起自己和温氏的未来。
不出半年边境那边就会传来战报,就是在那一场战役中他的兄长以身殉国,他的父亲悲痛过度而病倒。他们家的地位也是那之后一落千丈,从人人敬重的将门之家变为倚靠幺儿官爵生存的普通世家。
然而当初是安隆帝钦点温余为将,以温行目前的地位,实在难以扭转这些。
他幽幽长叹一声,陷入沉思。
夜色悄然降临,温行也不知他到底在窗边站了多久,直到身后忽然有人给他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衣。
“怎么起来了?你还有伤在身,快回去躺着。”
来者正是说了今夜来找他的谢衣。
温行收回思绪,薄唇轻抿,侧身躲开了谢衣欲要帮他整理衣襟的手,一边往回走一边说:“劳殿下费心了。”
谢衣被他甩了一个冷漠的背影也不恼,却在看见他光着脚踩在冷冰冰的地面时皱了眉头。
“怎么不穿鞋?如今虽至暮春,但夜里寒意重,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说着谢衣就三步并两步走到温行身后一把将他抱起。
温行惊呼一声就要挣扎,结果又扯动了伤口,羞恼地说:“殿下,放臣下来!”
“好,马上放。”谢衣应了一声,大步走到床边后才小心翼翼把他放下坐好,接着又细心地给他盖好被子。
被谢衣这一抱搅乱了心思的温行并未关注到谢衣眸底的认真,撇过脑袋似乎是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他堂堂一个大男子,居然被小他三岁的少年人拦腰抱起,这面子还要不要了!
也亏得此处并无旁人,否则非得丢死个人。
一抹羞愤的红晕爬上温行的苍白的脸颊,格外醒目。
然而谢衣见他这幅模样连忙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生怕他是着凉生病。“好像也没发热,脸怎么这么红?”
温行目光一闪,下意识伸手摸向手链,不自在地低着头,长密乌黑的睫毛如蝶翅般扑腾。
“没,没事。殿下您来找臣可有何事?”
谢衣也不多想,笑道:“孤听云念说你还了他自由身,见他此时忙着收拾东西,故而替他送晚膳过来。”
说着他指向不远处的桌子,上边果然摆着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