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行和谢衣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温行上前一步礼貌道:“如此便不麻烦梅娘了,告辞。”
梅娘眉间轻缓,微微一笑,摆摆手说:“下一次你们要再过来,梅娘我一定补偿你们一顿更好的。”
温行友好地道了声谢,和谢衣一起转身离开了。
路上,渐行渐远的他们收起了原本和善的模样。温行压低声音问:“公子,您确定您没有记错么?”
今早在梅娘那儿用早膳时谢衣忽然想起了他为什么会觉得梅娘熟悉——不是因为五年前来过,而是因为梅娘的丈夫是三皇子的人。谢衣曾偶然撞见过梅娘入宫送东西给三皇子,只不过当时梅娘换了一副宫女的打扮,所以谢衣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
长源河河岸所遇到的那一个黑衣男子正是梅娘的丈夫。
只是照如今的情形来看,梅娘似乎没有加害他们的打算。
谢衣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沉吟片刻后说:“难道……是我们猜错了?也许三皇子还没蠢到这个地步。”
温行回忆起前世丝毫不掩饰自己野心的三皇子,还是决定小心为上。“属下倒觉得还是谨慎些好。三皇子年幼又有这种心思,很容易会被别人利用。”
前世那三皇子就是因着被人当出头鸟使,未及及冠之龄就失了圣心,甚至险些丧命。今生多了这么个好机会,难保他不会继续犯蠢。
温行和谢衣一边继续低声私语,一边往着最冷清的城西去。
比起城东的繁华安宁,城西这一块聚集的大多是底层勉强能混个温饱的百姓。
或许是年关将近,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城西多了几个一起玩闹的小孩,欢声笑语传递着他们最朴实的欢愉。
“温行哥哥!”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见到温行,立马欢快地跑了过来。
小男孩穿着破旧的棉袄,细细密密的针线一看就知道是几经缝补。其他几个类似打扮的男孩女孩见状,也一齐跟着了男孩身后。
温行怕他们会冲撞到谢衣,将谢衣护在了身后,温和地对着小孩们说:“近来过得可还好?”
“可好啦!”
“温行哥哥我和你说……”
小孩们七嘴八舌地说起了他们的近况,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最平淡最朴实的笑。
温行嘴角噙着笑,认真地倾听着,忽然感觉袖子被人扯了一下。
他冲着小孩们比了个手势,等他们都停下了才侧头看向皱着眉的谢衣,问:“是吵到您了吗?属下先替这些孩子们道个歉。”
谢衣咬着下唇,片刻后才鼓起嘴不满地问:“他们是谁?你和他们很熟悉么?”
他问得一点都不客气,周围的小孩们也好奇地盯着他,似乎一点儿都不害怕。
温行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解释,回答道:“他们是从小生活在城西的孩子,大多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属下见他们可怜,偶尔会过来给他们送点吃食,久之也便熟悉了。”
打小生活在锦衣玉食中的谢衣不能理解什么叫做“吃了上顿没下顿”。前世他很少会离开皇宫,登基后没多久——大概就是温行死后的半年,他忽然染上重病,只匆匆传位给了一位皇弟就长辞于世。
在他印象中,北朝应当是风调雨顺百姓和乐,他甚至连京城中还会有人过得如此艰难都不知晓。
温行见谢衣怔住,猜到他之前应当是把人世间想得太过美好了。
劝散了孩子们,温行拉着谢衣逛了一圈城西,体会了一次表面上的“人间疾苦”。
“章安毕竟是京城,他们的生活对比起一些偏远地区的百姓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温行感慨似的说完最后一句,一旁的谢衣已经沉默很久了。
两人走到了城西的最西处,周围几乎没有了人烟。温行看着谢衣的侧脸,心念一动,停下了脚步。
“殿下。”温行轻唤了一声,对上了谢衣看过来的视线,“微臣这辈子也不想奢望什么,但求您日后能勤民听政,给我大北朝的百姓一个更安乐的坏境。”
刺骨的寒风插入两人中间,扬起阵阵寒意,谢衣却觉得这是重生以来和温行靠得最近的一次。
前世他在温行的庇护下成长,多少会缺失部分君主该有的品性。但是今生不一样了,今生他的阿行不再愿意庇佑他,那么就换他来护住他的阿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