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衣一愣,重新将目光聚集在了他的小伴读身上。
温行丝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认真地说:“您是一朝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要去依靠别人呢?要依靠,也是别人争抢着依靠您。”
在旁人看来,温行的几句话就像是一盏明灯,拨开了谢衣面前的重重迷雾,让这个任性无为的小太子第一次正视起他自己的身份。
他堂堂一国太子,凭什么要服软?
平日里风发的少年意气开始沉淀、打磨,逐渐化为一颗触指冰凉的温润玉石。
谢衣的双眸中闪烁起了不一样的光彩,目光如炬。他蓦地站起身,端起太子的架子,直勾勾地盯着温行问:“那么你,可愿成为这第一人?”
温行假装一怔,而后缓缓起身行礼,轻声道:“臣之荣幸。”
说话间,他瞥了眼那个想悄无声息离开的宫女,唇角微扬。
方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与前世的大同小异,只是再没了那一份真心实意。
走完了今日的过场,温行身为一个小伴读没有理由再留下来,随意说了几句话后就告退回东宫去了。
接下来,他还要等着另一个人的召见。
——
在安隆帝的安排下,长公主谢婉被以最大规格的公主葬仪下葬。因其生前温柔贤善,赐谥号“懿”。
至此,举国悲痛的长公主早薨一事算是盖上了棺,随着其入土渐渐平息。
早朝恢复正常,上书房也早已在前几日重新开学。
腊月二十八,年关将至。
明日起温行便可回家去歇息七日,还在上书房用午膳的他早已魂飞温府。
几日未见,也不知斐清是否处理完了唐安的事情。
“温二公子。”
就在温行神游之际,一个尖声细气的太监忽然唤了他一声,吓得他一个手抖,差点将筷箸给丢出去。
一旁的谢衣看着乐呵,笑骂了句“傻子”。
温行没有理会他,转过身去问:“公公可是找我有事?”
老太监微笑着说:“圣上有事召见您,请您随奴才过去。”
闻言,早已做好准备的温行刚想点头,谢衣倒是先一步皱着眉开口了:“父皇找他有何事?”
老太监摇摇头,只说:“奴才不知。”
温行扭头对上谢衣担忧的神色,微微一笑,示意他不要担心。
谢衣无法,小声提醒了一句:“记得小心说话。”
温行点点头,谢过谢衣的提醒后对着老太监说:“烦请公公带路。”
老太监笑笑没再说话,做了个手势请温行跟上。
温行颔首致意。
这个老太监是安隆帝身旁的红人,也是那一天密切关注他与谢衣对话的人之一。
前世他去到暖阁时安隆帝已经离开了,今生他特地挑准了时间。所以那一番话一半是说给朝中部分官员听的,另一半便是说给这位忠心耿耿的老太监听的。
安隆帝正端坐在上书房旁一个不常用的小殿中,温行进去时他正端起桌上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