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期这个东西,不能想!想得越多,过得越慢!你不去想,整天忙活,眨眼间几年就没了!”何峰曾经如此教育过我。
激动人心、选择命运的分流时刻到了!
我是在出工后从那个光头硕士与胖猪头的对话中得知苏警官想把我留在新收监的消息的,“不可能!邵中那里肯定不会让这么要事情的人留在这里,也不会让他留在新收监,这个人到了哪里都不会好好做生活!”胖猪头充满信心。但是到了下午的时候,还真有警官来找我谈心,警官只是粗略地问起我的基本情况,其实他不问,档案里都有。我从好事之口那里听到,是隔壁大队的一个中队想要我了,好像那里缺一个宣传犯。
分流开始了,5月10号,一早早饭还没吃,生活大组长已经出现在了门口:“李秀锦、王小东……李明、董仕,把东西全部理好!”要分别了,没有易水凄凉,只有热情澎湃。“早点跑特就好了,咯地方总归没啥待头!”大家彼此劝慰。然而,我却没有,既没有被分流,也没有被留在新收监。
“一定是要去白毛岭军天湖了!”胖猪头适时地给出了提示,“把笔都交出来!把心态调整好,到哪里都是改造,要事情的人,到哪里都没有好果子吃!”当天晚上收工回来我就被从他管的如今空荡荡的房间分出来拼监到了七号监,也就是那个曾经奚落过我的活雷锋花东成主管的房间。
这个活雷锋写的一手好字,说话却很失风度:“去死吧!草你爹扫个地都扫不好!”第二天早晨因为吃饭没跟上节奏,我又领到了他的赏赐:“操!——你嘴里含个热茄子了?吃饭都这么慢?这么多人等你一个啊?”老实说,能够让他嘴里开始不带那个脏字,我也为自己暗暗自豪。
看来真的是要去安徽了,对于那两个地方,大家有种被组织遗弃了的感觉。干活也被分流,我们被分到了另外一个小组跟随他们去钉香包。还是太简单,小小的订书机拿在手里,“咔嚓、咔嚓、咔嚓咔嚓!”,三个香包钉在纸板上,然后扔得远远的。而且,这么简单的活做着,脑子可以解放出来,去想我的美妙话题了。
我们的“活雷锋”组长干的好事,我也听到了。身边有人娓娓道来,故事的上集是花先生能说会道,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江海一家房产中介公司的总经理,工作如鱼得水,生活上也开始“动脑筋”,瞒着东北老家的妻子,在江海包上了二奶。为了达到持续包养二奶乃至包养更多二奶的罪恶目的,花组长打起了业务款的主意,后因东窗事发,索性留下“绝命书”一封,销声匿迹,人间蒸发。下集是花先生忍辱负重,来到广东,摇身一变,又成老总,再结新欢,依旧快活。可惜好景不长,有一天酒店房间刚刚开好,就被英勇的人民景查逮个正着。画外音:花总大人落网后,又有一位美丽的“湘妹子”自广东赶来,一脸痴情地说要为同居男友花先生送点衣服,江海比较冷。
母亲节到了。
“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
今天母亲节,车间里的广播正在播放余光中先生的《乡愁》,想家了!想念父母亲人!这一天,我心情低落,干活的时候老是跑掉的精神,全都在晚上躺上床的时候回来了。听说明天又有一批人要分流,好像是到奈河桥,前两天同一个中队一个叫褚永昌的跟我一起钉香包,他问我如果分流想去哪里,我毫不犹豫地说:“奈河桥!”听说那是座一百多年的老监狱,而且关押的都是大刑犯,我很想去那里见识一下世面,看看把半辈子放在监狱里的人,他们的心态爽不爽?我现在,精神饱满,在本子上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