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日。
宁七正从外边回来,一手撑着伞,怀里揣着一包糖炒栗子,他抬起伞沿看着站在檐下的虞枝,原本迅速的脚步慢了下来,磨磨蹭蹭走到檐下收了伞,他这才看向虞枝,小心翼翼开口:“夫人赏雨呢?这不,刚出炉的糖炒栗子,专门给您买的,您要不要吃点?”
虞枝抬眸看过来,没伸手接:“你自己吃吧。”
宁七只能讪讪收回手,就听她问,“姑苏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么?”
宁七闭了闭眼,只道该来的躲不掉:“没呢,属下打听了一下,据说淮南王退居江陵,闭城不出,甚至以江陵的百姓为要挟,估摸着主子正在头疼这仗该怎么打呢!”
虞枝点点头,神色平静:“你去备船,我要入姑苏。”
宁七惊了惊,下意识抬头要劝:“夫人,姑苏才经历了战乱,这会儿恐怕不太安定,您要不再等等?”
她抿了抿唇,黑白分明的眼神看过来:“怎么,我回自己家,还回不得了?”
宁七神色一紧:“自然不是。”他挣扎片刻叹了口气,“您要去,属下自然不能拦您。”
瞒得了一时,还能瞒得了一世不成?
虞枝漆黑的眼睫轻轻一垂:“你放心,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只是做不到就这么干等,如果爹果真遭遇不幸,那么娘亲这会儿无疑是最需要她的时候。
宁七很快找好了船,非常时期,连乘船渡江的价格都涨了不少。
撑船的竟还是之前遇到的那位老伯,他叹了叹气:“也不知道这仗什么时候才能打完,现在生意都不好做了。”
“好在朝廷派来的援兵赶来的及时,否则姑苏也落入那淮南王手里,还不知道要遭多少难!”
虞枝坐在船上望着江心,落雨起了雾,白茫茫的一片遮掩住了视线,她抬手去接雨,冰凉的湿润落入掌心,突然出声:“这雾这样大,什么都看不见,老伯怎么辨认的清方向?”
老伯闻言笑了一声,语气颇有些自豪:“这路我都不知道走了多少回了,闭着眼睛都不会出错!看不清方向有什么关系,有谁会忘记回家的路呢?”
她神色怔怔,突然想起自己年幼时,抱住要出门跑生意的爹不肯撒手。
那时她刚听闻,江上风浪大,有很多货船都遭了难,那些人死在了水上,留下家里孤儿寡母受人欺凌,她抱住爹的胳膊哭的伤心欲绝:“我不要爹爹去,万一爹爹忘记回家的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