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芸说:“原来,今天你请我喝茶,只是因为受了他的托付?那我走了。”说着祁芸真的站起身来。
“并不是这样,你等一下!”梁健拉住了祁芸的手臂,让她重新坐下来。
梁健看到一旁围坐在长条桌上的小年轻,朝他们看过来,笑着对祁芸说:“人家可能还以为我们闹别扭呢。”祁芸这才笑起来:“我倒还真希望是跟你闹别扭呢!”
这是今天晚上祁芸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梁健不禁又想起小时候,他深深地喜欢她,就是因为她的笑是那么的甜美,干净透彻。
然而,时过境迁,她和他都长大了。他忽然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祁芸忽然说:“梁健,其实我真的很想结婚。”
这话太突如其来,梁健不知她是何用意,说:“那就结婚喽。找个男人嫁了不就得了!”祁芸脸上掠过一丝苦笑:“可是我想嫁的人,他不能娶我。”
梁健直白地说:“你是说舒秘书长?”祁芸说:“他已经结婚了。”
看来,这又是一个小三的故事。梁健心想,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那么多女人怎么都去做小三啦!连自己的初恋情人,都做了别人的小三了。看着这个最初撩动他心弦的女孩,这一刻,梁健却再找不到当初的悸动了,当然,看着她的眼睛,他还是会心软。
只不过,这种心软,和爱情已经毫无关系。
对梁健来说,一个甘愿做小三的女人是没有吸引力的,也许是心理因素吧,隐隐的觉得就降了一个档次。梁健也搞不清,这是不是人格歧视,但他无法摆脱这种心理。
梁健这才明白舒跃波让他找祁芸聊聊的真正原因,无非是想让她想开一点。梁健说:“你现在,还爱他?”祁芸说:“以前很爱,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了。如果他不能娶我,当时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呢?我想不通这个事!”
梁健看着祁芸花式T恤领口微微露出的细致锁骨,问道:“最初,你跟他交往的时候,知道他结婚了吗?”祁芸点了点头:“知道。”梁健心里掠过一丝不快,不过也就只是一瞬间,他喝了口咖啡,说:“那不就得了。最初,你就是为了让他能跟你结婚,才跟他交往的吗?”祁芸的视线落在咖啡杯上,语气伤感:“我当时没想这么多。”梁健说:“当时,你是因为爱,才跟他在一起;如今你是因为爱少了,才想要让他娶你。”
祁芸抬起头来,看着梁健:“真是这样?”梁健说:“我是这么认为的,以前是爱得很投入,觉得自己输得起,即便他是一个已婚男人也无所谓;现在爱得没那么投入了、爱也比以前少了,你在慌,你怕自己输不起了,于是,你想到了让他娶你。其实,你只是不想输。”
祁芸的眼神有些慌:“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梁健说:“这我也不知道,这个,得你自己决定。”祁芸微微点头,说:“可能我真的得有所改变。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梁健朝她笑笑,无论自己和祁芸的谈话,有无效果,他也算完成了两方面的任务:一方面,他答应了舒跃波,说要跟祁芸谈谈,现在这个任务算是完成了;另一方面,祁芸无论如何都是他曾经喜欢过的女孩,他希望她过的好,不过,经过这次谈话,梁健觉得内心深处关于她的所有幻想都烟消云散了。
很多感情真的就是如此,“相见不如怀念”,思念的东西,就如钉子生生扎在肉里,但是一次相见就如磁铁将钉子起出,原来发现要彻底忘记,真就这么简单。
祁芸忽然说道:“别尽说我的事了,你在那边还好吧?”梁健回答:“还好,就是有些忙。”祁芸说:“那么金超呢?他有没为难你?”梁健说:“目前还没有,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在工作中,还没有什么交集。”祁芸皱了皱眉说:“你要小心这个人。前不久,在一个饭局上我遇到他。他喝高了,说起你。”
“哦?”梁健笑笑:“没想到,他喝高了,还会想到我啊,看来对我的感情不浅啊!”祁芸说:“他说,你是他的手下,要你怎么样就怎么样,迟早会要你好看。我看这人,心性不好,你要多留一份心。”
梁健眼神微微一眯:“谢谢你的提醒,我明白了。”
第二天中午,梁健接到了舒跃波的电话。舒跃波说:“梁健,谢谢你。”梁健奇怪:“舒秘书长,你有什么要谢我的啊?”舒跃波说:“今天祁芸来上班了。”“哦,真的啊?那是好事。”
舒跃波说:“据说,昨天你跟她聊了聊?如果没有你,她恐怕没这么快调整过来。”梁健心中一动,看来昨天跟她说的话,还是起了一定的作用。不过,有句话,梁健想说出来:“舒秘书长,有句话我想说,不知你乐意不乐意听。”
舒秘书长倒也爽快:“你尽管说吧。”梁健说:“如果你真的对祁芸好的话,那就该给她一个交代。否则,对你们两个人,这总是个事。”舒秘书长那边顿了一下,说:“我知道了,梁健,谢谢。”
放下舒秘书长的电话,听到门口有急促的敲门声。梁健说“请进”。进来的是党委办主任张嘉:“梁书记,这里有一份紧急通知。”说着,恭敬地将文件夹放在梁健桌前。
梁健看到这是一份以县府办名义下发的通知。通知的内容,大体是今天下午县政府副县长金超将带队到向阳坡镇调研,明确要求镇党委书记、镇长都要参加,同时要求全面汇报向阳坡镇的情况。
梁健看完通知,说:“怎么这么紧?现在下通知,下午就来!”张嘉说:“是啊,我也觉得太急了,所以赶紧来向梁书记报告!”
梁健想起昨天祁芸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我看这人,心性不好,你要多留一份心。”一般情况下,一个副县长下来调研,座谈会有镇长参加就行,无需明确书记、镇长一同参加。而且,如今,向阳坡镇镇长位置空缺,明确书记参加,其实就是要梁健汇报。看来,金超是要来向阳坡镇显摆了。
梁健说:“知道了。”
镇党委办主任张嘉提醒道:“梁书记,需要给你准备材料吗?”梁健看了眼通知,说:“不需要了。这个通知,你拿给傅兵副书记和战卫东副镇长看看,让他们落实有关人员参加。”张嘉说了声“好的,梁书记。”就退了出来。
张嘉走回办公室的路上,心想,梁书记果然是有水平,现在很多稿子都是自己写,以前还在担心这个党委办主任不好当呢,现在看来还真的算轻松。如果以后自己当了领导,稿子也都要自己写,按照自己的想法汇报,这才是真正有水平的领导。
张嘉拿通知给傅兵,傅兵欣然接受。毕竟,这些天镇长岗位空着,梁健让他参加,那一定程度上就是将他视为准镇长了,这是一个向县政府领导展现的好机会。张嘉又拿了通知去给战卫东,战镇长看了一下张嘉,轻声耳语:“张主任,你知道这个金超副县长,跟梁书记是什么关系吗?”
张嘉倒还真没有掌握:“什么关系?”战卫东见张嘉不清楚,就带点炫耀地说:“梁书记,以前是宏市长的秘书;金县长,是市委谭书记的秘书。今年,梁书记来担任县长助理兼向阳坡镇党委书记,金县长担任副县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张嘉转动了下眼睛:“难道,是在比?”战卫东哈哈一笑:“这不仅仅是在比,这简直就是在战争。”
张嘉当然也听说过,谭书记和宏市长很有些不合。那么他们两位秘书,应该也不会很融洽,搞不好他们也在为各自的队伍角力呢!由此,张嘉就有些了解,为什么金县长下来,指名道姓要让镇党委书记参加了!
张嘉是向着梁健的,他说:“我认为,按照梁书记的能力,他本应该安排副县长才对,只是安排县长助理,太屈才了。”战卫东嘿嘿一笑:“你还真以为,安排什么位置,跟一个人的能力有关系啊?有时候,跟能力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关键是你的领导的能量。从梁书记和金县长的安排上看,宏市长的能量还是不如谭书记的。”
张嘉不想再多听战镇长八卦,他说:“战镇长,通知中,还要求将参加座谈会的名单报给县府办。梁书记说请你确定一下具体参加人员的名单。”战镇长说:“我明白了。就让我们工业办的中层干部也一起参加吧。”
张嘉说:“那我就去报名单了?”战卫东笑眯眯地看着前方:“你去吧。下午就等着看好戏了。”
张嘉将名单报了上去,就去准备会场。将桌牌等都布置好了,副县长金超的桌牌放在对门的一边,镇党委书记梁健的桌牌,放在背门的一边。现在,即便在乡镇上,也很讲究座位。张嘉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麻烦,而是把这当作是一门学问。
看着桌牌,张嘉想象着,下午两个领导坐在这里,到时真会有一番交锋吗?张嘉有些担心,又隐隐有些期待。
梁健不要张嘉准备材料,并不等于他就不会准备。对于金超,他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他目前是副县长,梁健是县长助理,这就叫官大一级压死人。如果梁健不好好汇报,那就是不尊重上级领导,就会给金超落下口实。这种错误,梁健不想犯,他在笔记本上写了几条重点工作,脑子里梳理了一遍。对于镇上某些工作的具体情况,梁健向来都是掌握的,有关数字他都能报上来。
下午两点半三辆小车鸣了下喇叭,开进了向阳坡镇政府大院。
梁健、傅兵和战卫东等人已经等在楼下了。看到金超从第二辆小车之中迈出来,白色短袖衬衣和黑色裤子、鞋子,头发梳的纹丝不乱。相比以前在谭书记手下当秘书,金超目前的装扮是升级版的,更像一个大领导的样子了!当然,在县里,只要是县领导都会被称为大领导。
张嘉以前没有见过金超,他感觉,金超很气派,不由看了眼梁健。梁健也是讲究穿着的,但是并没那么“一尘不染”。梁健看起来更加“接地气”。张嘉心想,尽管金超看起来更像是“金装版”,但张嘉更容易接受梁健的样子。
梁健主动上前握住金超的手,很是热情地道:“金县长,欢迎欢迎啊!金县长真是言出必行,上次刚刚说要来我们镇上,马上就来指导工作了,真是欢迎欢迎啊!”
金超先是一愣,他倒是没想到,梁健会这么热情。他眼神之中有些怀疑在流动,但看到梁健这么热情,感觉还是挺不错的。金超说:“梁书记好啊,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里等干什么啊!我又不是什么大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