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酒壶见底。
顾轻侯平日的肃杀气早被丢到九霄云外,他如暮春里的暖风一般,温柔的盯着身旁人。
而荣王,眼神早已空茫,他两手将酒壶抱在怀里,非要给顾轻侯斟酒,顾轻侯哭笑不得,只得掩住酒杯,“喝了不少了。”
荣王一听,那可不成!他一拍大腿,唤仆人拿琴去。他今日要使尽浑身解数,勾起顾轻侯的旧情!
果然琴一拿来,顾轻侯的眸光便微一颤动。
荣王将琴抱在怀中,眼神涣散,竖起一根手指,“顾兄,还记得云溪曲么?”
顾轻侯静静望着他,慢慢道:“怎么不记得。”
荣王晃晃脑袋,手按在弦上,将迷蒙的双目使劲睁开些,冲顾轻侯微微一笑。他轻拢慢捻,淙淙弹奏。
顾轻侯支着膝盖,斜身望着他,目光又浮现出那种说不出的神色。
荣王没弹几下,身子一歪,差点倒在地上。
顾轻侯连忙扑过去扶住他的双臂。
荣王一手撑地,抬头看着顾轻侯,“怎么这大石板有些晃。”
顾轻侯的手指碰着他柔嫩的肌肤,如同烫着般,从腰间到脖颈,满后背发麻。他忍耐着,努力克制着,道:“你有些醉了。”
荣王一听“醉”字,拨浪鼓似的摇头,“不可能,你还没……”
他尚剩下一点脑子未被酒意浸润,说到此处,闭紧了嘴巴。
他伸出两只手指,轻轻捏住顾轻侯的袖子,歪着头向身上人道:“你来弹,云溪曲你弹得好!”
不由分说将琴推给顾轻侯,他四下摸索着,寻到自己的木杖,歪着脸贴上去,两手抱住,冲他傻笑。
顾轻侯目光沉沉地看了他一会儿,这才抬起手,缓缓演奏。
野桃花下,白岩石边,黑衫青年抚琴,素衫青年坐在近旁,眯着眼,倚拐傻笑。
顾轻侯的心像是被小猫轻挠,被春风吹醉,又像是被下了□□,浑身上下,从五脏到肌肤,从脚尖到发梢的一阵阵酥软无力。
荣王傻笑着,忽然弃了拐杖,爬到他的膝盖前,伸出一根又细又白的手指,轻轻在琴弦上一抹。他抬起脸望向顾轻侯,浸润水光的嘴唇随着说话轻嘟,“怎么我方才弹不了这个音……”
顾轻侯的琴音戛然而止。
四目相对,两人不过两拳之距,顾轻侯的呼吸深重,几乎扫到他的面颊。
顾轻侯移开目光,按住嗡嗡作响的琴弦,“此曲本就难弹。”
他将琴挪到一旁,扫了扫下袍上不存在的褶皱,道:“天晚了,不如我们回……”
荣王迷糊着,却还记得自己肩上的重任,他连连摇头,躺倒在厚毯上,扯着顾轻侯衣衫,“歇一会儿,我头晕。”
顾轻侯无奈,只得陪他躺下。
荣王迟钝的脑子盘算着,慢慢开口,抛出个引子,“顾兄啊,你过生辰时,想要何物?”
顾轻侯漫声答:“没甚想要的。”
荣王撑着头看他,“真的?”
顾轻侯看着他,言不由衷的,“真的。”
荣王仔细探究他的神色,哈哈一笑,自认聪明,“我不信!”
他笑完,倾身伏在顾轻侯身上,小声耳语:“你知道,我今年过生辰,最想要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