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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远拧眉:“且无人看管,好尽情淘气,横竖是有俸禄拿了。”

柳桐倚低下头。潘绚道:“若小柳断丞还叫淘气,天下可没有端正少年了。”

柳桐倚一揖:“谢潘伯父谬赞。”

柳远冷下脸:“伯父都叫上了,还有没有一丝衙门的规矩。快向潘大人赔礼。”

柳桐倚立刻再一揖:“下官一时忘形,望潘大人恕不恭之罪。”潘绚忙称不用,柳桐倚又揖道:“几位大人言谈要事时冒昧冲撞,之后又言及私事,屡违仪规,诸多冒犯,不敢求恕。暂兢兢告退,待稍后再来领罪。”

柳远板着脸道:“便饶你此次,且退下罢。”

张屏随着柳桐倚一道施礼退下,临行前又看看兰珏,兰珏向他微微一笑,亦未多言。

退到回廊另一端,有小吏迎上,引张屏去验封司。柳桐倚得到稽勋司等潘侍郎回来,不能相陪,向张屏道别,又问他到底住在明华坊哪处,约了晌午一道在酒楼吃饭。

张屏道谢别过柳桐倚,随小吏前去验封司。

那厢薛皎在街上吃了一会儿茶,觉得气顺了不少,看看日头,准备发一发慈悲,不多和张屏计较,带他进衙门罢了。

到了大门外,竟不见张屏踪迹。难不成等急了,跑了?不至于这么蠢吧?

薛皎左右张望,门卫道:“承典可是在找那位小县官?已办完事走了。”

薛皎一怔。办完事走了?

门房亦袖着手踱来:“薛承典,那小县官是什么来头?像甚有门路,先前是和柳侍郎那位在大理寺的侄儿一道进去的。出来时是谭书令相送,还给他备了车马。听说在里面和柳侍郎都说上话了,礼部的兰侍郎好像也认得他。”

薛皎胡乱应付了几句,赶紧进门。刚到院中,便见一同僚迎面而来,目光中充满同情:“来大人让你回来后,立刻过去一趟。”

薛皎头壳嗡的一声,两腿一软。

张屏坐着吏部的马车到了水泡巷口,车夫万万没想到一个进京领封的官儿居然住在这等地方,张屏肯定地说了两三次“就是此处”后方才停下。

巷口的摊贩闲人乍看一辆官车,还以为是来拿犯人的,探头探脑观察后,辨识出是吏部的服色官纹,兴致顿少了一多半,跟着再看见车里下来一个穿不知道多少品服色的小官儿,就好像伸脖子等着看武戏时,台上突然跳出来个朝天辫白鼻子,固有失落,倒也不禁一乐。

几个摊贩早起时曾见张屏从巷口出去,亦向房东打探过他来历,便嘀嘀咕咕和众人说起。

此情此景,车夫实在张不开口向张屏说,这几日可随他出入,听凭差遣。张屏拱手道谢,说了声请回。车夫便顺水推舟,调转马头,绝尘而去。

张屏回屋换下官服,正要再出门,便有两个柳府的下人过来,道奉小公子之命,来取张屏的行李。

两个家仆带了马车来,道可先将张屏载到酒楼,再将他的东西送去柳桐倚的小宅,张屏婉拒,离着和柳桐倚约下的时辰还有段时间,足够他慢慢走到地方。

两个家仆带的车驾本就是仆役用的,张屏不愿坐,他们亦未勉强。张屏待他们走后,结了房钱,方才离开了小院。

天晴得十分好,张屏晒着太阳缓缓遛跶,内心很舒畅。

他觉得这趟进京总体来说都挺好的。除却薛皎似乎有些不高兴外,遇见的人都十分亲切,方才在验封司,来郎中亲自将文书官服发给他,还反复叮嘱上任后一定要谨慎小心,确保安稳太平。

这样的关怀让张屏内心和阳光一样暖洋洋的。

路边有摊贩推车卖柑橘,红彤彤的煞是好看,可装进一个个小蔑篓中。张屏瞅了瞅,不禁思量,可能明天就得离京了,要不要买些果品,傍晚去看看兰珏和老师。

但是,柳桐倚的住处、兰珏的府邸和陶周风的府邸相互离得都很远,住在柳桐倚那里,不好回去太晚。

张屏这一思索,在柑橘车边驻足略久,摊主看他一副穷酸书生模样,就道:“公子,买否?给你算便宜些。”

张屏遂先称了一篓,寻思着再买点什么,先送给柳桐倚当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