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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尚不至于,倒像彻夜不眠。听闻近日龚大人有致仕之意,确实正在节骨眼上,但亦不可太耗损身体。”

兰珏微微笑道:“多谢墨闻兄关怀,龚大人的传言果然连你都知道了,切实与否,尚不可知。即便成真,我窃居此位几年,份内事,不敢说能做好,起码算熟了。脸皮也厚了。即便换成其他严厉些的大人主持礼部,也不会愁到夜不能眠。”

龚尚书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是恐怕难再支撑太久,是有几个看不破局面的猜测过兰珏会是继任人选。旁人眼中,他更觊觎此位许久。但这个位置,如今还轮不到他坐,连王砚尚未升此高座,他更且得慢慢熬。

看来接任的人选已经定下了。王砚方才的话,固然是打趣,其中亦有一丝提醒。

王砚道:“那佩之是因何无眠?”

兰珏道:“倒不是无眠,只是近来多梦。”

他不喜欢做梦,偏偏有时候常常做梦。阖眼便是前尘事,儿时旧事,年少往事,近日纷纷拥拥。

过去已然去了,当下之人才是本人。

梦乃虚幻,时时回首,徒然沉耽流连。

“我读书的时候学了一招,不想做梦,就先一个晚上不睡,到一下晚,即可酣而无梦。”

王砚挑眉瞧了瞧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纸:“这些东西,不知能不能让你今晚睡得好些,我看难。那日你我下朝时说的事儿,我有些消息,都在其上了。没什么有用的。真是莹透一颗水晶雕成的蛋,更无一丝缝隙。令岳与令大舅子都不能如斯无瑕。说句唐突的话,清流下一代砥柱,挑梁的那根怕不在令岳家。”

兰珏笑吟吟道:“兰某未入朝廷前,便早已被圣光普照,若是纯净琉璃上竟有个黑点儿,那才会吓着。”收起纸卷,“厨下晚饭该好了,王大人可愿赏脸用过再走?”

王砚露齿道:“巴巴等这么久,终于等到饭了。多谢佩之。”

王砚在兰珏府中吃完饭回府,已近二更,刚一下轿,一名小厮便打树影中蹿来:“大人竟走了侧门,小的们接晚了,恕罪。李叔几个在正门那里候了半晚上。”

王砚一听这个称呼,便知有情况:“我爹来了?”

小厮伏地:“老爷在内堂。”

内堂中,臂粗蜡烛火光灼灼,王太师端坐堂上,左右侍从森森罗列,王砚刚到门口,王太师便发声道:“进。”

王砚跨进门槛:“爹。”

左右顿时行礼齐刷刷退下,门扇合拢,除却烛芯噼啪,一丝杂音不闻。

王砚道:“爹,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王太师半眯双目冷冷将他一扫:“自己老子在眼前,竟不行礼,逆子何来规矩!”

王砚道:“爹曾教导儿子,从急便可暂去俗礼。”嘴里说着,却是行了礼,又道,“爹大半夜纡尊驾临儿子的狗舍,不知有何教诲?”

王太师勃然一掌呼出:“混账小子,敢拐弯骂你老子!果然是浑头浑脑才做混账事,早晚被你跟阿宣两个孽畜气死老夫!”

王砚一脸恭敬低头:“儿子最近循规蹈矩,不知哪里仍出了错漏,请爹指正。”

王太师捋须叹一口气:“罢了,此刻真不是嬉皮笑脸的时候。你且自省,除却当做之事,又沾了哪些多余?”

王砚道:“近日安分守己,只办当办的公务,除此之外,仅帮一个朋友查了些细碎末节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