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算举起灯，让纪云峥点火的。

纪云峥却也跟着俯身，手指捏着长明灯的四个角，将灯举了起来，他身量高，将长明灯半举在心口，就很适合顾昭点灯了，顾昭也没拒绝，拿起蜡烛点灯。

灯光，映照着她的脸颊，睫羽在脸上落下阴影，似带露的国华初樱，傲霜绽放，分外迷人。

“好了。”顾昭仰着眼眸看纪云峥，目光接触的瞬间，她又在纪云峥眼底看到了那一抹忽明忽暗的情愫。

不过，纪云峥的反应太快，让顾昭觉得，那一眼是她因为这昏暗的灯光，而产生的错觉。

纪云峥松了手，让长明灯飞上了长空。

顾昭抬头看灯，双手合十许愿：“愿，万事顺利，长安长团圆。”

纪云峥却没看灯，目光始终在顾昭的身上，“长安”“长团圆”，简单却又难求。

他不禁想起，连柳连盛一个毛头小子，都能说出亵渎顾昭的话，即便他不靠近顾昭，即便他后退，站在阴影里，顾昭仍不好过。

倒不如让他站到顾昭的身后，世人仰仗他的名号，表面上，必不敢给顾昭难堪。

纪云峥上前一步，靠近顾昭，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衣摆拂过顾昭的手背，顾昭心头一震，她察觉到了纪云峥的靠近，有些诧异，回眸看纪云峥：“督公有话要说？”

“你今日教导顾轻舟的话很好。”纪云峥声音似秋如的清泉，褪去了少年时的爽朗，变得低沉富有磁性。

顾昭顾昭抬眸望着飞向长空的长明灯，说：“轻舟太小，我不希望他觉得他自己是孤身一人，什么都靠着自己去闯荡。”

清风抚动了顾昭的头发，发梢从纪云峥握着折扇的手背上轻轻拂过，纪云峥笑出了声，在黑夜里面，爽朗又意味不明：“你不是也一样？”

顾昭一怔，似乎在揣测纪云峥语话语之中的意思，随后，她释然一笑：“督公，我和轻舟不一样，偌大的顾家，靠着我支撑，我不能往后退，也不能停靠。”

这不是诉苦，而是陈述事实。

纪云峥耳根子微微一红，“你还有我”这三个字，在喉间滚动了一下，化作不那么亲昵的话：“我可以帮你。”

这次，顾昭懵了，依照纪云峥不断后退，与她拉开距离的举动来看，纪云峥不该说出这种话的。

这就意味着，纪云峥要从阴影之中走出来，重新接受他们曾经相识的日子，重新接受顾昭这个妹妹。

顾昭很高兴。

不过，顾昭深怕纪云峥是喝了酒，说了醉话，她笑了笑说：“终究要自己有实力才能成为最强的靠山。”

李家的事情，已经给了她血淋漓的教训了。

纪云峥缓缓拉开了折扇，抬眸望着月色，皎月洁白，他的风华，却比皎月更甚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