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去冒着生命危险去从军啊,家里又不是揭不开锅了。
周武没姜政这么循循善诱,说话直接不拐弯抹角。
“孙大伯,古往今来不冲着军饷,自愿去从军的人!”
“为的都是给自己博功名!”
“戏园子里怎么唱来着,说是天下奇男子,须立人间未有功!”
丝毫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伤人之处。
别过头作嘀咕状,声音却清晰。
“我要是你家儿子,知道有个这么好的搏杀机会摆在眼前,却被自己老子生生摧磨没了,定会愤怒呕血至死。”
“一个不理解自己的父亲,可比战场上敌人的刀剑来得伤人多了!”
孙阿牛喉咙里像堵着一股不上不下的淤血,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肩膀都耷拉下去,被两人说得没了话语。
他没什么精气神,俨然一个中年小老头的样子。
云皎月平静的目光扫过三人,眼里渐起波澜。
温和嗓音如清泉潺潺抚平人心中褶皱。
“孙叔,这些话原本不该我说。”
“但孙鹤他十五岁就见过屈打成招、逼你承认偷盗的官吏。小小年纪又被恶人推进火里过,还遇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人。”
“你可能忽略了,在那些并不美好的瞬间,他已经不知不觉长大了。”
劝人的话如同寒冬时节,在穷阎漏屋燃起的火堆。
抬手轻拍孙阿牛佝偻着的后背。
“孙鹤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有自己的抱负。”
“没有孩子想永远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下,他们也想尽快成长,以此去做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子女,去报答双亲多年的义重恩深。”
孙阿牛下意识张唇,只是嘴巴张开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太挫败了。
他不是一个有能力的父亲,遇到事情只想着当缩头乌龟。
无法做到体谅和支持儿子去建功立业。
回想起孙鹤从小到大受的苦,半晌伤心道,“是我太没用了。”
“鹤儿小的时候,没有能力让他读书识字。”
“等他年纪渐大了,又让他受伤受人欺负。”
云皎月蹙眉,见孙阿牛自责感伤。
无比认真说出肺腑之言,“孙叔你不要妄自菲薄,你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以前孙鹤烧伤伤重,你哪怕体力不支也会死撑带他赶路,没起过半点要丢下他的念头。”
“后来有了银钱,更是一分一毫都计划用在孙鹤身上。”
“毫不夸张地说,你给他的父爱,不比任何人家的父爱要少。”
想到云长东,但凡能有孙阿牛思忖子女前途一半的畏首畏尾。
她也不至于火速找云柏林回来血洗云家。
孙阿牛眼睛一酸,心里思绪繁多。
回想着云皎月刚刚真心实意的话语。
不断告诉自己孙鹤已经长大的事实。
沉沉呼出一口气,“罢了,鹅吃砻糠鸭吃谷,儿孙自有儿孙福。”
“如果鹤儿能从这次实战中学到什么,意识到自己的不足。”
“没准回军营后也会更加勤苦练功。”
对着姜政周武道谢,又道,“这两位军爷说的对。”
“有机会搏杀,肯定比在军营待着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