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花蕊娘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紧紧捏着田玉娘的手,急声道:“一辈子的事儿,你就不想想你自己?”
“我能怎么样?”田玉娘抽出手在眼睛上抹了一把,语气艰涩的说道:“我始终是要嫁过去的,非要闹,只会落个不贤惠的名声,万一惹了公婆和相公不喜,将来在夫家日子不是更难过?万事不过一个忍字,只要互相敬着,哪一家过日子不是这样?”
“不是……”花蕊娘想说,他现在就能不顾你的感受,不给你脸面做出这样的事情,哪里有半分敬重可言?可是看着眼前的田玉娘,这些话却梗在喉咙口,半个字也说不出。
田玉娘跟这时代的大多数女子是一样的,满脑袋的三从四德,满脑袋的淑德贤良。要想劝得她自己有抗争意识,那几乎不可能。但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孔三郎这副德行,叫花蕊娘怎么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花蕊娘急得上火,咬咬牙转身便往屋外走:“不行,这孔三郎若是个拎得清的也就罢了,我得去找舅母说说。”
“蕊娘,”田玉娘急急忙忙将她拦住,泪眼朦胧道:“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现在有什么用?贺喜的客人都在外头,明儿一早孔家就要来迎亲,爹说得对,咱们田家丢不起这个人,我也丢不起这个人……”
花蕊娘只觉得喉咙一阵阵发涩,胸口堵着一团沉沉的郁气。她真想问田玉娘一句:丢不起这个人,那就丢得起一生的幸福吗?
可是……就像田玉娘说的一样,不依不饶又能怎样?难道这个节骨眼去闹上一场,就是对田玉娘好?退一万步说,依着自己的想法大不了退亲,那之后的结果呢?这时代对女子是那么的不宽容,嫁娶前一日退亲,别说田家丢不起这个人,就是田玉娘,恐怕也没有这样的勇气。再换句话说,婚姻大事苦乐自知,田勤年和李氏不说话,田玉娘自己也是这样的态度,那她花蕊娘又有什么资格来指手画脚?
花蕊娘吐出一口闷气,颓然而又无奈的坐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迎亲的队伍刚刚出了门,花蕊娘就离了田家,出城向着落山村的方向飞快而去。
早晨送田玉娘出门的时候,花蕊娘见到了李氏。果然像田玉娘说的那样,李氏满面病容,整个人暮气沉沉,便是女儿出嫁的大日子,也没有看见她露出一丝喜色笑容。
在这世上生活了十多年,花蕊娘曾经见过各种各样不幸的女子,总是那样的叫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是直到这会儿她才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想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不仅要敢想,更需要勇气。
因为这世界上实在是太不宽容,实在是有太多的束缚,亲情、名声、旁人的眼光……许多人便是终其一生,也难以摆脱。
花蕊娘重重叹了口气,伸手捞起帘子看向窗外。远处模模糊糊的出现了一座小木桥,花蕊娘眼睛亮了亮,要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