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娘虽然没再坚持，但也没有往门外走。商姨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便轻声问了一句：“咋了蕊娘？”

“姨娘，我跟你商量件事儿。”花蕊娘微微一笑，往她身旁又凑了一步。

商姨娘受宠若惊地抬起头来，往花蕊娘身上打量了几眼，面上一时就有了几分惶恐。

“昨儿卖豆芽的钱，除了买那些东西之外，还剩下二两三钱。之前咱们手头上的那笔银子，也还有……”花蕊娘掰着手指头跟她算着帐，末了又抬起头来，眼睛亮亮地说道：“姨娘，咱们现在能挣钱了，我想送朗哥儿去学堂念书，你觉得怎么样？”

“好，当然好……”商姨娘突然就激动了起来，一把抓住花蕊娘的手，颤声道：“老爷去得冤枉，让朗哥儿好好念书，将来，将来咱们……”

花蕊娘的眼睛立刻湿润了，没想到一直闷声不作响的商姨娘，竟然在这上面和她想到了一块儿去。商姨娘平了平气，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开花蕊娘的手，扭过头去道：“我就是没想到，咱们这转变能这么快……”

“放心吧姨娘，往后只能越来越好，”花蕊娘吸了吸鼻子，探过头去笑道：“等再过上几年，咱们家肯定大变样。”

商姨娘蹲下来往灶坑里添了一把柴禾，抬头看着花蕊娘温温地笑了。

“那等下次咱们卖豆芽回来，就让朗哥儿跟思良哥他们一块儿上学去。”花蕊娘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咱们这心思就别跟朗哥儿提了，省得他小小年纪的，还要操心过甚。”

压力太大难免会收到反效果，也不知道商姨娘明不明白这个道理，反正她点头算是应了。商姨娘低头盯着灶坑里的火苗看了一会儿，突然又轻声开了口：“蕊娘，昨天你大伯娘那事儿……”

“恩？怎么了姨娘？”花蕊娘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茬，立刻跟着蹲了下来，拿眼认真地看着她。

“都怪我没用，尽让你们受委屈……我明明知道她是故意欺负咱，可我就是，就是……”商姨娘紧紧地绞着十根手指头，垂着头小声小气地说道：“她大伯娘那人，可不就是欺软怕硬，这事儿，我不如你，连云娘都不如。”

“姨娘，咱们是一家人，什么不如你我的。”商姨娘总算想明白了这层道理，花蕊娘欣慰地笑了笑，便温声劝道：“你也有你能做的事儿，这灶间里头和针线上的活，哪一样不是你在操持？一家人就得这样，互相扶持着，不分什么你行我行，那才叫真心呢。”

这些话花蕊娘在心里盘旋了许久，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其实这些日子，她心里头一直有些犯嘀咕，商姨娘毕竟只是个妾，与她和花玉朗也完全没有血缘上的瓜葛。能不能和她们同心，还真是未可知的事情。

尤其是那次商姨娘带着花云娘回娘家被拒之后，花蕊娘嘴上虽然不提，但在心里面却一直都是根刺。所以商姨娘不愿意接手管银钱，花蕊娘也不和她推辞，其实就是存了不信任。

听到花蕊娘这样说，商姨娘的眼眶就微微有些红了，好半天才接口道：“你知道，我是个没主意的人。如今你能当得起这个家，我也没啥二话，先前的那些事儿……我做得不对，往后，还照着这样，有你顶着咱们这个家，我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