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文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吴婆婆突然一拍大腿,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那何家也是眼瞅着你们家败了,这镇上的宅子那是啥人都买得起的?”
花蕊娘微微地点了个头,吴婆婆只怕也是猜着花广文是想去何家那边想办法,搞不好就是去找何家三娘子商量。这话她一个小姑娘可不好胡乱议论,便只好在心里头暗暗琢磨。
“这事儿也不好说啥,那何家这样,你大伯还铁了心还跟他们做亲?”吴婆婆顿了顿,又开口问道。
“不知道呢,还是顾着广文哥吧,我看他对这事儿,上心得很……”花蕊娘没有将话说全,恐怕花庆余心里头记挂着的,是何家那据说中丰厚的家底。
“随他们折腾吧,反正你们已经分出来了,他们也休想再把主意打到你们身上来。”吴婆婆愤愤地说了一句,转念又叹了口气:“就是可怜了广文这孩子,平日里也是知事懂礼的。你大伯他们要是买不上这宅子,那何家指不定就真反悔了。”
“反悔大伯也没辙,何家反正有理由说,咱们是犯官亲属,虽说赦了,名声终究不大好……”花蕊娘轻轻垂了一下眼皮,抬起头来继续说道:“大伯和大伯娘为了这事儿吵得可厉害了,大伯好像说大伯娘不会当家,败了银子啥的。”
“那银子要败也是你大伯自个儿败的,”吴婆婆音调顿时提高了些,惹得花云娘她们几个都抬头看了过来。吴婆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还是接着说道:“你们在县里头那些年,你大伯不是最豪气了?整日里东家请客西家吃酒的,哪回上县城回来不吆五喝六摆上两桌,图的是个啥?还不就是图别人叫他一声大老爷。”
花庆余还真像是那样的人,花蕊娘和花云娘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商姨娘抬起袖子轻轻捂了嘴角,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这人做到他这份上,我老婆子也算是开眼界了。跟着享福的时候不说啥,自家亲侄子亲侄女落了难,他不说帮扶着,还倒打上了主意。也是正好摊上了这事儿,前些年他在村子里那样,谁看得出来呐……”
吴婆婆自顾着说得气愤,眼角瞅见花蕊娘她们几个都拿眼看着她,便立刻顿住了话头。压低了声音讪讪地说道:“等下你婶子听到,又得说我嘴碎,这人老了就是爱念叨……”
“婆婆才不是嘴碎呢,”花蕊娘连忙扮了个乖巧的摸样,随口打趣了一句:“婆婆这叫做,一身正气。”
“啥?”吴婆婆愣了愣,花玉朗趁机凑上来插了一句:“不对,婆婆就跟话本里的绿林好汉一样,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就你嘴甜,”花云娘伸出手指在他额头上点了点,又转向吴婆婆拖长了语调,一本正经地说道:“要我说,应该叫做正义凛然才对。”
三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直逗得吴婆婆笑得眼睛都咪不见了。
等到她们说说笑笑地进了自家院子,厉大已经推着车到了门口。花蕊娘给他开了院门,姐弟几个便将车上的东西搬下来,放到屋子里去归置好。
除了洗用的木盆和牙粉皂角等日常用物之外,余下添置的全是灶间里的东西。吴婆婆帮着她们一起收拢着,又盘算着趁这两日厉三在家,赶紧去找木匠给她们打些桌椅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