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头不是还有些空处?都上车坐起吧。”车夫扬了扬手,冲着花蕊娘姐弟几个大声叫道。
花蕊娘刚要答应,又看了看板车上那两具沉甸甸的棺木,迟疑道:“那……压坏了骡子咋办?”
“几个小毛头,细手细脚的,哪点就能压坏了。”车夫摇了摇头,连声唉唉地叹了两口气,瞥眼瞧见商姨娘,又补了一句:“大人也上去,就你们走这速度,到地儿天都得黑了。”
“那就谢过大叔了,”花蕊娘冲着车夫弯腰道了个谢,连忙叫花玉朗和花云娘一齐爬上车去,商姨娘也跟着爬了上来,在车尾找个空处坐了。
车夫回过头去,手中的鞭子继续扬了起来,花蕊娘瞅着拉车的大骡子,见它脚步仍是稳稳的,这才放下心来。
花蕊娘回过眼来,正正对上商姨娘的目光,商姨娘身子缩了一下,立刻将脸扭开了去。
“患难最是见人心,像刘叔和老成叔,玉儿姐,还有这位大叔一样帮过咱们的人,咱们可都不能忘了。”花蕊娘摸了摸身旁花玉朗的小脑袋,低头轻声说道。
花云娘眼睛眨了眨,立刻撑着身子往花蕊娘这边挪了挪,过来挨着她和花玉朗。
商姨娘眼稍微抬,面上仍是有些惘惘的。
“那些不帮咱们的人,他们也没什么错处,就像姨娘说的那样,”花蕊娘顿了顿,抬眼看向商姨娘:“都是人心,人心怎么想,咱们做不了主。不管是不是亲戚,别人帮我们,那是情分,不帮,那也是人家的权利。咱们可不能觉得别人就是该咱们的,心里面生出怨恨。”
商姨娘眼珠转了转,似乎也在听着。花蕊娘嘴角轻轻扯出个笑来,向着花云娘和花玉朗轻声道:“只是有一条要分清了,咱们家好的时候,谁都把咱们当亲戚,都巴着要对你好;咱们家不好了,那些恨不得一下躲得远远的人,那可不是真心待你好,那都是眼睛里只瞧着好处,自私淡薄的。你们瞧像玉儿姐和这位赶车的大叔,也没有因为咱们落了难,就来欺负咱们,这样的人心都是正的,咱们都要学这样的人,可不能尽拣些不好的来学。”花蕊娘深深吸了一口气,打起精神道:“往后咱们家要有起来的时候,也要看清楚了,哪些人是真心待你好,哪些人是奔着好处来的。该对他好的人咱们不能含糊,该淡的人咱们脸皮也不要薄,总要分得清好歹,也不枉经这一遭。”
花玉朗和花云娘听得认真,闻言都用力点了下头。花蕊娘轻轻瞥了商姨娘一眼,只见她睫毛扑闪了几下,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姐,咱们家还能像从前一样吗?”花玉朗低头想了想,忽然怯怯地问道。
“肯定能,”花蕊娘伸手在他的胖脸上捏了一把,语气坚定地回道:“有咱们几个在,还有姨娘,咱们肯定能把日子过得跟从前一样,不,比从前还好。”
自己好歹也是活过一世的人,生死轮回都经过了,还有什么比这更难的。花蕊娘抬眼看了看天空,暗暗捏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