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得略微小心翼翼,语气又夹杂着几许无奈。
这话入耳,凤紫仅是冷笑,并未回话,也无力气回话。方才那么大的打斗动静,想来这整个宫牢里的人都听见了,而今这人还这般问,无疑是明知故问的。
遥想她当时还在惊愕这厮被拖回来时犹如死狗一般一动不动,但如今她云凤紫,竟也是犹如死狗般拖了回来。
当真是命啊,挣脱不得,却又想要挣扎,这满心的不甘与恼怒,她又要,如何去排遣,去争取,去,活着?
正待思量,突然,身边不远有窸窸窣窣的挪动声响起。
那声音配合着杂草的沙沙响动,在这沉寂的气氛里无疑是显得有些突兀。
凤紫瞳孔一缩,强打精神斜着眼珠子循声一望,便见那满身脏腻破败的男子正一点一点的朝她爬来。
短短的一段距离,他因身子太过孱弱,爬了许久才爬到她跟前,随即手指微抬,靠近了她唇瓣,低哑无奈的道:“在下还剩两枚药,这其中一枚,便先送给姑娘吧?在下看你,也是伤得极重。”
凤紫眉头一皱,未言话。
他凝她两眼,继续道:“姑娘张张嘴,将药丸吃下吧。你终归是女子,身子骨比男子薄弱,此番又挨打挨成这么,若不吃这伤药,你撑不了多久。”
这话入耳,不待他尾音全数落下,凤紫已略微艰难的张了嘴。
他似是松了口气,指尖越发靠近凤紫唇瓣,随即将药丸放在了凤紫嘴里,挪开了手。
凤紫下意识吞咽,强行将药丸吞了下去,只是,纵是药丸苦涩,但却仍是压不住嘴里浓厚的血腥味道,凤紫幽幽的凝着光影摇晃的头顶,出神片刻,道:“多谢。”
短促的二字,看似简练,奈何,她脱口的嗓音太过断续嘶哑,狰狞难听,似如被什么东西碾碎了一般,甚至待得这种嗓音一出,连她自己都怔了一下。
那人似如不觉,仅是安然侧躺在凤紫身边,慢腾腾的道:“不必客气。姑娘方才也帮过在下,在下如今,自然也是要帮姑娘的。”
说着,嘶哑的嗓音稍稍一挑,“只是,姑娘倒也勇气,受了这么重的伤,你竟也不哭。在下在这牢中住的这些日子,倒也见惯了旁人挨打,这周遭牢中的人啊,男人挨打,大多都是要惨吼的,女的若是挨打,一般都是要哭几个时辰才可止住的,但姑娘竟是不哭,此际竟还一声不吭,倒也少见。”
是吗?
倘若真论少见,这所谓的柳太医不更是个极是少见的怪人?
此番都被皇后害得这样了,竟还不恨不恼,且受了鞭笞也仍旧一声不吭,是以,若论少见,何人又比得上这人?
凤紫心有起伏,并未回他这话,眼见凤紫极是虚弱,男子神色微动,犹豫片刻,也压下了欲言又止的话,不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