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心的头上戴着一个白银打造的菊花花钿,上边银片镶嵌的菊花花瓣因为绾心的身子摆动而微微颤动,绾心说道:“皇上,刚刚臣妾听说,皇后娘娘将邵太医给皇后娘娘开的药都停了,皇后娘娘的身子刚刚有所好转,若是此刻停药,那之前补上的就算是前功尽弃了。”
皇帝听了这话,眉头微微蹙起,然后说道:“皇后为何停药?”
“臣妾不知。”绾心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还是有些害怕地看着皇帝说道,“但是臣妾想来还是因为那一日和皇上在山东巡抚的府上起了争执的缘故……”
果不其然,皇帝听了这话之后脸色便冷了下来,哼了一声说道:“果不其然,既然皇后觉得朕委屈了她,那她尽管就这样犟着,难不成朕一个九五至尊,还会去求她吃药不成?”
“皇上!”皇帝的话说得有些决绝,绾心心中一慌,立刻磕了一个头说道,“但是皇后娘娘是国母啊,皇上既然当初封她为皇后,那么皇后娘娘身上的责任便与嫔妃们不同,皇上难道没有想过吗?当日娴贵妃和纯贵妃为何不说,而皇后娘娘却破门而入,不就是因为皇后娘娘是皇上的妻子,而娴贵妃和纯贵妃位份虽高,但是也只是妾室,嫡庶尊卑有别,皇后娘娘劝诫皇上,难道就这么罪不可赦,让皇上连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都不顾了吗?”
绾心的这句几句话出自肺腑,几乎全是心里话,但是皇帝听了之后,脸色更加冷了,看着绾心说道:“令嫔,朕一直觉得你懂得朕的心思才对你百般宠爱,但是你如今却和皇后一样,以为有了朕的宠爱和信任便可以如此任意妄为,你刚刚说朕不顾和皇后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难道在你的眼中,朕便是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帝王么?”
绾心的心中一震,一阵没来由的恐慌渐渐浮起,她知道皇帝此刻已经生气了,不应当再说下去,但是绾心看着皇帝的脸,那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如此专注地看着皇帝的脸,此时的皇帝正值盛年,面容清俊,一双直直的剑眉横在包含着愠怒的脸上,但是纵使是带着天子之怒,但是那张脸依旧是绾心喜欢了多年的样子,绾心看着那样的一张脸,忽然怔怔地落下了眼泪来,说道:“皇上并非无情,而是这帝王之威不可侵犯,与其说皇上是因为皇后娘娘的不敬而生皇后娘娘的气,倒不如说是皇后娘娘的话正中了皇上的私隐,皇上恼羞成怒才这样对皇后娘娘,皇上,您说臣妾说得对与不对?”
绾心的话正是皇帝心中所想,一种被人看穿的羞耻感,正如绾心所说,那夜皇帝生气一半是因为皇后的话说得有些不留情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皇帝酒醒了之后想到自己所做而有些羞愧,恼羞成怒的缘故,所以此刻绾心点中皇帝的心思,皇帝在震惊之时,又有些心虚,连忙拍了一下手边的座位,说道:“令嫔,你别以为朕没有对你动过怒便真的不会训斥你了!”
绾心的脸上挂着泪痕,但是却仰起脸看着皇帝:“皇上自然能训斥臣妾,但是皇上训斥了臣妾之后臣妾会思过,臣妾今日回去之后便会思过,不过臣妾对皇上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皇帝定定地看着绾心:“你说就是。”
“臣妾前些时候读史,《旧唐书》之中说过‘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皇上身为仁君,自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皇后娘娘在皇上身边伺候多年,前朝后宫皆是有目共睹,希望皇上可不要寒了皇后娘娘的心,毕竟皇后娘娘刚刚没了七阿哥,还需要皇上多多体谅。”绾心说完,对着皇帝又拜了一拜,说道,“臣妾言尽于此,还请皇上宽恕臣妾不敬之罪,臣妾告退。”
一直在外面听得胆战心惊的王忠和一听见绾心说了这句话,连忙掀了帘子让绾心走了出来,等到绾心和忆檀站在地上的时候,绾心的脚下还是有些虚浮,若不是忆檀在一边扶着,险些站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