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喊了一缕温和的笑意,对着思卿说道:“你明白哀家的意思就好。”
思卿抬起头看着太后,太后鬓发上的一支红宝石簪子闪着耀目的光芒,思卿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臣妾明白太后的意思,但是臣妾不明白太后为什么如此垂青臣妾,事事提点臣妾。”
这句话是思卿长久以来的疑问,自己的容貌一家家世都只是平平,却在入宫之后时长得到太后的帮衬,也因为太后一直以来的怜惜,她才能如此安稳地走到了今天。
思卿不知道的是,这句话也是太后长久以来等着她问的,答案是早就想好了的,她并不看思卿,只是以手抚摸着盖在膝上的一方银线绣制的薄被上镶嵌着的蜜蜡珠子,声音悠远地恍如隔世:“哀家不是偏帮着你,而是哀家看惯了外戚当道,扰乱朝纲,慧贵妃的阿玛高斌不是个安稳的人,奈何哀家身在后宫,无法插手前朝之事,唯有让慧贵妃不事事安稳,他阿玛才能投鼠忌器,不敢违背天意。”
骤然而来的真相让思卿猝不及防,她想过这个问题,但从没将这件事引到前朝上面,如今知道了这些事情背后的原因,看着太后的眼神里面又多了几分的敬畏,细想下来,若不是慧贵妃不能生育,太后当初恐怕也不会让她入府的吧。
见思卿沉默不语,太后也不欲与她多说话,只是吩咐着说道:“你也是个聪明人,哀家说的这些话你回去想想清楚,身为妃嫔,要的不仅仅是三从四德为皇家开枝散叶,更要紧的是要为天下着想,你身上穿着的珠玉琳琅,可是万民的心血凝成。”
太后的一番话说得思卿冷汗淋漓,连忙跪下说道:“是臣妾疏忽,太后恕罪。”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太后理了理手边的书页,“你也来了小半天了,回去吧,哀家要去佛堂念经了。”
思卿走了之后,太后身边的姑姑便说道:“太后何必和娴妃娘娘说这些,娴妃娘娘是个有心思的人,这话是不该说的。”
“哀家不说,娴妃迟早也能品出个味来。”太后伸手在思卿送来的貂裘上摸了摸,“狐裘虽然名贵,但是哀家还是喜欢貂裘。”
“太后不是喜欢貂裘,而是喜欢娴妃娘娘对太后的心意吧?”姑姑笑了笑,“皇后娘娘家世显赫,慧贵妃又难以掌控,除去纯妃娘娘和嘉嫔娘娘两个汉军旗的,想来也就只有娴妃娘娘能让太后一用了。”
太后会心一笑:“数你机警!”说罢又一次拿起了经文,一边看一边说道,“娴妃的好处就是什么也没有,既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能够指望的子嗣,皇帝的宠爱也不过尔尔,除了哀家,她无所依靠。”
“所以太后才能怜惜娴妃娘娘。”姑姑笑道,“也算是娴妃娘娘的福气。”
“自然是她的福气,若是哀家也容不下她,那么她便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说罢,太后伸手将一朵碧梅从枝上拽下,扔进了一边的痰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