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竟然因为那个狐媚将自己发配到了那荒凉的天穹!葛芸儿简直不敢置信,一路呼喊着被人拽了出去。自始至终,葛清远都没有望向她一眼。
他命爬起来的安巧儿去打一盆清水,安巧儿将小主子的安危一时无虞,便赶紧去营帐外的溪泉边打水,出来时,正好看到安巧儿与几个生育后身材走了样的妃嫔,还有休屠宇的老母亲都被扔上了一辆马车,看着她们泪流满面哀嚎的样子,安巧儿竟然也是一阵心酸,有女不嫁帝王家!那看着荣耀显赫的人家,俱是红颜的青冢坟圈啊!
打了水后,安巧儿也被打发出了营帐,葛清远用净水擦拭了聂清麟的脸颊后,她才慢慢醒转了过来。
思及自己在晕倒前看见几个彪形大汉在营帐里向休屠宇扑去的景象,聂清麟恍惚猜到了首尾。葛大人可真是头养不熟的饿狼啊!只怕那休屠宇是凶多吉少了。
侍女们又陆续搬来了几箱衣服,只看那箱子便精巧得很,打开时里面竟然有大魏名贵的锦缎制成的衣服。还有一箱是日常的器具,其中一套白底儿描金的茶具是御用莱阳窑烧制出来的薄胎上品。
葛清远将聂清麟出神地望着这些个物件,便心知她已经看出了蹊跷:“公主的聪慧不减,倒是看出了些什么?”
“恭喜葛大人又攀了高枝……只是不知这些物品是用何物换来的?”聂清麟苦笑着。方才运进营帐的这几个,竟然是还没有开封的,足见送礼之人的诚心。
那些个物件,俱是两年前,先帝与匈奴议和时,精心选配的礼箱,连箱上的封印都是那年的年号。像这样的箱子当时运送了有百余箱,都是先帝谄媚地送给匈奴单于的岁贡。
葛清远哈哈大笑,望着聂清麟的眼中充满的激赏,要是这小女子是个男儿会是怎生了得?
“能够换来匈奴新单于的新任,当然要贵重见面礼了,除了那逃亡的兄长休屠宇的头颅,恐怕是没有什么能打动那休屠烈的心了。”葛清远用精致的茶具,拿了温热的羊乳递给了聂清麟,自己倒了一杯美酒,微笑着道。
聂清麟接过茶杯,心里一阵的翻滚。她一下便明白了葛清远的盘算。先是扶持那流亡的休屠宇,让这个本该剿灭的部族不断壮大,成为匈奴单于休屠烈的心腹之患,然后再不失时机地杀了休屠宇,博取那新单于的新任……
这几布棋走得是恶毒阴险,却是不断壮大自己落稳脚跟最有效的办法……
“狡兔死走狗烹,却不知葛大人如此出卖旧主,那休屠烈会怎样对付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你呢?”
葛清远一口引尽了杯中的清酒,笑得充满了无比的恶意:“公主怎么知道兔子都是死光了呢?卫冷侯不死,我这口獠牙就永远有用!”
第二日,葛清远率着匈奴将军们在王帐里为休屠宇的小儿子举行了简单的即位仪式。小儿子只有八岁,但从小耳读目染,血液中流淌的是匈奴王家的狼性。对权势的渴望和亲情的淡漠,让小小的孩童并没有太多丧父之痛,,坐在王位上,东看看,西摸摸,喜不自胜,迫不及待地学起了他的父王发号施令的样子。
聂清麟出了帐篷,在安巧儿的陪伴下,远远地看着王座上那小儿欢喜的模样,心中感叹着:原来天下的皇家不分南北,竟是一脉相承!如此小的年纪就已经知道贪恋权势,可惜却是做不了几日的王座。葛大人在魏朝的演练扶持小皇帝的排演,搬到北疆依样演绎一番竟然也是顺风顺水。
一阵狂风,吹拂着草原上的劲草,北疆的天空一时间晴朗不了了。
葛清远深知自己在沫儿哈部立足未稳,很多将军对自己表面恭顺,内心不以为然。不过,感谢休屠宇的残暴荒淫,他曾经明里暗里睡了部落里很多部族的妻女,并不是人人都对这位逃亡的大王子发自内心的簇拥爱戴。
他小时,母亲曾经为他讲过“庖丁解牛”的典故,做任何事情,只要抓住了关键,便会迎刃而解!在休屠宇沉迷酒色的时候,他早已经暗中煽动策反了这个昏庸大王子的许多的老部下,他就猜到葛芸儿的性子,那日的一巴掌其实便是火药捻子,依着葛芸儿的性子一定不会善了,便是会想出撺掇休屠宇的事情来,今天便是假装巡查,其实一直潜伏在营寨的外面等待信号。
休屠宇竟然想霸占部族恩人葛将军的妻子!这一下子激起了整个部落里遭遇了类似经历的勇士们的愤慨,杀了休屠宇,另立幼主,这一切水到渠成!
不过接下来,他还要完成另一项匈奴单于委以的重任……
原来葛清远未进北疆时,就盘算清楚只有休屠烈有能力帮助自己完成复仇,统一魏朝。所以进入沫儿哈部落后,在安排妹妹侍候休屠宇时,他便决定献上休屠宇的人头作为自己在休屠烈面前的进身之阶。
休屠烈收到葛清远的心腹送来的密信后也是兴味盎然。
他早已听闻葛的大名,对能够坑上卫冷侯一把的葛清远十分好奇,立刻允诺高官厚禄,不过休屠烈对这样狡猾的汉人也是加着防备的,一个休屠宇的项上人头哪里能够表明他的诚心?
眼下,对于匈奴的单于来说,最让他忌惮的兄弟,并不是流亡在外的休屠宇,而是那个一直是他左膀右臂的——休屠宏!
休屠烈明面上十分厚待这个帮助他夺得王位的兄弟,封最好的牧场给他,但是内心中十二分的不放心这个既有名分又有实力继承王位的骁勇王族将军。
当休屠宏迎回自己那娇俏的逃妻时,绵延了数里的嫁妆车队真是会烧红每一个见到之人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