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挑选了几样不多见的摆件后,聂清麟便有些受不住船里的浊气,可看太傅的意思又是没有挑选完的架势,只是看到了合适的,便点点手指吩咐下人搬下去,便在一旁强忍着,最后倒是忍耐不住咳嗽了几声。
太傅这才回身看了她,微微皱了皱眉便牵着她走了出来。
单嬷嬷扶着她入了船上的内室休息。而太傅似乎还是要跟自家的弟弟说些要紧的,好一会儿都没有上来。
单嬷嬷见公主的嗓子还是不大舒服,从身旁宫女那取来随身拎着的漆木的盒子,从里面取了茶盏和一个精致的带炭座的高脚小水壶,在壶里注上了带来的山泉水后,又在炭座里塞上一小块点燃的香炭块不一会壶里的水便热了起来,正好泡上一杯香茶。
当卫云志跟在兄长身后也来到内室时,看到的就是一位婆子带着三位侍女服侍那女子喝茶的情景。
卫家虽富可敌国,教育儿女却是从不讲奢华,尤其是儿子更是杜绝了那吃着祖宗的福祉贪图享乐的念头。所以他也好,如今已经是大魏权臣的大哥也罢,在吃喝上都是没有太多的讲究的。
原来自以为这是个攀附了大哥富贵的,有些恃娇而傲,目中无人。
可是现在看这位女子,但是喝茶一样便是有着繁琐的讲究,一看那种举手投足间的气质绝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大哥是一向是纳妾而不娶妻,这女子看着发式,也不像是入府开过脸儿的模样,究竟是怎样的高门大户,放心一个未出闺阁的女子与大哥一同外出?
卫云志的船队只是临时靠岸补充给养,现在海上风头真劲耽误不得,与难得一见的兄长话别后,又有侍卫将太傅给弟弟准备的食物还有衣服、药品的大箱子抬上船后,大船就准备拔锚起航了。
站在太傅的身旁,聂清麟的心里却是有些感慨,方才在太傅与亲弟的只言片语里,她也听出了太傅的全家并不在中土,而且太傅也甚是不愿家人随意回来一般。
只是微微一想,聂清麟就明白了内里的缘由。太傅当真是个野心勃勃的,只怕这大魏的龙椅早就是被他觊觎许久了。
原先看着卫冷侯对着新欢旧爱都是薄情寡淡的样子,原以为他便是个不重情的人,身旁的人左右都是可以利用,可以驱使,可以享用的罢了。
不过冷心冷清的大人对家人倒是极其重视。篡权夺位便是将身家性命全都押注上的豪赌。赢了,君临天下;输了,满门抄斩。可是太傅却是借着家中的商贾身份,将全家移至出中土,倒是免了他的后顾之忧……
在回程的路上,聂清麟在马车里闲来无事,倒是好奇问了太傅关于航海的事情。听了太傅的只言片语顿时暗暗羡慕了一来,如若能够出海,不再受陆路边疆的束缚,那将是怎样一副辽阔画卷?每日晨起,看到是白浪吞天,波澜沃日的壮阔景象,去过的地方是一个个地理图志都没有记录过的奇异国度,那又该是何等传奇的一生呢?
“太傅为何甘愿放弃族中的事物,而身居朝堂?”一时没有忍住,到底是问了出来。在她看来甘愿放弃那样的精彩,却是在朝堂中每日算计,也是在是个没见识缺魂的选择了。
太傅这样的聪明人自然明白她为何问出这样的话,脸色似乎比在朝堂面对匈奴使者还要黑上一些。狠狠地瞪了聂清麟一眼。龙珠子一向是识趣的,将太傅不欲多言,便是安静地闭了嘴。
过了老半天,太傅才神色镇定地终于回道:“本侯晕船……”
大海中行驶的船与平时运河湖中之船不可同日而语。一旦巨浪袭来,船身颠簸真是翻江倒海。谪仙的太傅上了海船就会吐得七荤八素,仙气全无,不但如此,文武全才无所不能的太傅大人还不会游泳,这样的卫冷侯就算有心继承家业也是无力啊,只能做了一条困在旱地的蛟龙,没事的时候征地厮杀,玩弄权术,过一过旱地深海掀波澜的瘾头。
聂清麟听完了太傅的一番解释,突然有些眼角垂泪,原来竟是这般可笑原因,让大魏朝出个邪魅狂狷的大佞臣!
回去的路上,聂清麟也不知是怎么了,微微觉得有些肚痛,她原先是之当着自己方才茶水饮得太急,稍微有些不适,可是当她慢慢地起身时,却发现扶住自己胳膊的太傅大掌微微一僵。
待她顺着太傅的目光低头一看,自己方才压在身下的白色罗裙上被殷红的液体染上了朵朵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