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拍糯宝的后脑勺,把她递给一直等着的时野说:“行了,小孩子睡眠不足是长不高的,赶紧跟你爹回去睡觉,你哥哥们都等着你呢。”
他带走糯宝的时候,这些人虽是一个都没吭声,可他不把糯宝带回来,等在这里的人就一个都不敢睡。
就刚才走过来的工夫,玄清都记不清有多少双眼睛对着自己投来了确认糯宝安全的视线,就连白日里刚给小家伙订下的二嫂都支棱着脑袋盯着呢,再不把人安安稳稳地交出去,只怕这里不少躺着装睡的人都装不下去了。
糯宝乖乖地窝在时野的怀里,看着玄清温和的视线,撇撇嘴说:“那好吧。”
“师父夜安。”
玄清笑了。
“好,时恬荔也安安。”
糯宝努努嘴被时野抱到了家人围聚的地方,可闭上眼怎么都睡不着。
她试着爬到家里最聪明的哥哥身上,趴在四哥哥的肚子上眼巴巴地说:“四哥哥,你知道山会哭吗?”
时四哥无声抿唇:“山哭了吗?”
糯宝看起来也不像是想从他的嘴里得到答案,只是看着头顶难得澄澈的星空轻轻地说:“不光是山哭了,水也在哭。”
“咱们身下躺着的这片大地,好像都在哭。”
她听到了好多好多的声音,似风声,如水泣,又宛如年迈的老者佝偻着崎岖的骨头在负重悲鸣。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声音?
她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样的动静?
见她眸色越发恍惚,时四哥心头一紧赶紧抱住了她:“糯宝。”
糯宝恍然道:“嗯?”
他伸手擦了擦糯宝还泛着红的眼角,抱紧了怀里的小娃娃轻轻地说:“山河之上生灵无数,若有人泣之音,那也自有山河的悲鸣,可活着的人才是立于这方大地上的万灵之长。”
“人活在世,上有三尺神明,下有英烈无数,求的是行止无愧的心安,是生死看淡的自然,所以不管是人的悲泣还是山河的悲鸣,这都是生死轮回的自然之理,不必究细节,也不需问过往来日,只要当下就好,多的都不用你去想。”
他心疼地摸了摸糯宝好似数日就消瘦下去的小脸,软了声调哄着说:“听四哥哥的,什么都不要想。”
若说他很久之前担心的是痴痴傻傻的糯宝此生都无法领悟通透,那么现在他就是害怕糯宝太过通透。
人活一生短暂不过百年,懂那么多世上听不见的悲喜做什么呢?
糯宝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