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里,纤细的手握着金属的刀柄,那只手操纵着刀,让银色的刀划破了嫩红色的牛肉。
纤维被隔断,牛肉上自然的光亮随着刀划过的痕迹微微颤动。肉其实是没有动,是刀够快,银光在交错间让人的眼前产生了幻觉。
刀割裂了肉,撞在了木质的案板上,发出了一声声的咄咄闷响。
那双纤细的手一直稳定又准确,牛肉被切成了同样的薄片,每一片似乎都是一样的厚度和大小,带着同样质地的纤维将要承担同样火候的烹制和调味品的洗礼。
纤细的手把道具放在了一边,在水龙头的下面冲洗了一下,然后,那双手拿起了一枚鸡蛋。
透明的蛋清鲜嫩的蛋黄,慢镜头一样轻轻地落在了牛肉上,蛋清中的液体缓缓流下,胶体的部分依然拱卫着蛋黄,带着剔透的质感让被它覆盖的牛肉显得更加的细腻滑嫩。
料酒、酱油像是被人随意地泼洒了一点在牛柳上面,然后是疏疏淡淡的清水,所有的这一切都被那双看起来娇嫩的手徒手去搅弄抓匀,每一下都捏破了蛋黄、沾染了蛋清,像是把一种奇妙的力道揉捏进了牛肉里,包含着某种奇妙的传递和寄托。
麦考林先生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去看一个人做华夏菜。
他们的距离比隔着一个屏幕更近,把眼睛拔离摄像机的监视窗,能直面这个女孩儿的动作。
他能看到的比这个摄像机看到的更多。
白嫩的典型东方女孩儿的漂亮双手、女孩儿的侧脸目光微垂,好像她并不是在做一道简单的牛肉,而是在制作最高雅精致的瓷器;好像手上不是调味品混着蛋液抓弄牛肉的杂乱,而是把一件精美的艺术品缓缓拿到别人的眼前。
女孩儿尖尖的下巴上有一点小小的可爱弧度,小巧的脸庞上是远超于同龄人的沉稳与坚定,这些都被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看着沈何夕这样的神情,麦考林明白为什么两位厨师在听说了他的场景设计和要求之后都向他推荐这个女孩儿了。
她年轻,也有中年人的豁达,电影中人到中年的反派对着年轻的主角说:“该不该做是二十岁的人想的,能不能做是三十岁的人想的,到了我这个年纪,我考虑的是……做几次。”
反派的神情会从平静转向阴险,让主角突然觉得有危险降临,他躲到了自己坐的卡座的后面,看向了四周。
动作刚刚做完,枪声已经响起。
就在这样的枪声里,一碟腌渍后的牛肉被推下了油锅。
麦考林先生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想象着这两个部分的结合,场景的衔接与时空的转换都有一种奇妙的张力在里面。
前面切肉的时候,那个节奏和电影中两人之间的交谈也是可以衔接的,更奇妙的,它们似乎都富有一种在平静下隐藏的东西,那种东西可能不会浮出水面,但是它影响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