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词不好么,天上人间,江山易主,亡国之君才能写出这样的词句,后主与朕当为知己。”
顺帝微微一笑,神色之中却没有多少悲戚,只是淡淡地看着前方:“天极的江山,真美不是么?”
郑钧看着顺帝的模样,忽然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时光的残酷,他仍然记得那个年轻俊美的帝王立于金銮殿上,意气风发,胸怀大志的模样,一转眼,数十年过去,那年轻的帝王看起来甚至比自己还要苍老。
顺帝有些站不住了,郑钧扶着他慢慢地坐下来。
“是,天极的江山真美。”郑钧顺着顺帝的目光看向远处,太极殿是宫中地势最高之处,此刻从殿门望去还能看见远处的山峦起伏,雄浑苍凉。
只是,很快,这江山就要易主了罢?
陈贺这时候已经将手里的画卷和短剑取来了,搁在了顺帝的膝头上。
顺帝伸手轻抚过自己的膝上的画卷和那短剑,神色之间那种暴戾和病态的扭曲早已散去,只剩下许多惆怅。
“人间万古,不过梦一场,皆做东流水,多少人来,人又去……朕到底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顺帝抚摸那画卷和短剑,又抬起头看向远方,自嘲地轻笑了起来。
“宸妃走了,青鸾走了,连母后和云上都走了,朕的敌人,朕的亲人,朕的爱和恨都……走了,只剩下朕一个人了,这就是朕贪心的报应罢?”
依稀之间,他仿佛还能看见雪中那些一道道曾经年轻的身影在他眼前掠过,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挥斥方遒,又或者镜前簪花,笔下丹青落墨。
郑钧没有说话,只是在一边静静地站着。
“呵……”顺帝轻叹了一声:“郑钧,准备纸笔,传朕旨意罢。”
郑钧看着顺帝正襟危坐,心情有些复杂,但还是非常恭敬地道:“是。”
片刻之后,他取了纸笔过来,在陈贺的协助下,准备完毕,对着顺帝道:“陛下,一切准备就绪。”
顺帝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凄冷寂静的宫殿和远处的山峦,慢慢地道:“朕,为有罪之君,凉德藐躬,上干天咎,致逆贼直逼京师,外虏犯境,皆朕荒诞之误,与人无尤,朕自绝于天下,为民请罪,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任敌虏分裂,无伤我天极百姓一人。”
“陛下!”郑钧手上已经是颤抖得写不下去,只抬起泛红的老眼看着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