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时候,他们全身筋骨都是扭曲的,姿态古怪而狰狞。
当时,上京那群风流纨绔权贵们都被吓住了,只以为那是亵玩人命的天降惩罚,从此对绿竹楼里的公子们都不敢再过分。
天书……死的时候也会是那种扭曲的样子么?
静萍垂下眸子,看着自己的指尖。
“静萍,我很抱歉会让你遭受这样的……”她走到静萍的身后,手搁在静萍肩头想要说什么。
但是静萍却忽然开口:“四少,从我进了绿竹楼开始,便知道我的所为和逼良为娼没有什么别,只是我告诉我自己,不是我们,也会是别人,但是我们会在行商的同时,去尽力拯救和保护那些少年,我们的绿竹楼的大小公子一向最被其他官娼里的人羡慕的,可以自由地选择客人,一切都享用最好的。”
她看着镜子里容色苍白的女子,没有说话。
静萍低低地继续道:“每一年到了挑人的时候,所有被发卖的少年都希望能被我们挑中,甚至用他们稚嫩的身体去贿赂那些发卖的官吏,只为了能进入我们的甄选,因此我以为我们是恶的,但是却是以恶止恶,我告诉自己,我们是在救人一命,是心安的,可是呢……”
她闭上眼,两行冰凉的眼泪落下脸颊:“可是我们还是在行恶么,否则为什么会遭受这样的报应,为什么,为什么!”
她近乎崩溃地捂住眼,泪如雨下。
秋叶白伸手环住静萍的肩头,让她抱住自己的腰肢,神色也变得复杂而惆怅,她低低地道:“没有谁对谁错,每个人的立场不同,只是人心隔肚皮,我们行事俯仰无愧于天地便可。”
她是一个商人,在商言商,她从来不会用外头被卖进来的男孩子做‘公子’,只是让他们做个洒扫,因为这些男孩子还有选择自己人生的余地,何况她也不能确定这些孩子是不是自愿被贩卖进来的。
但绿竹里所有的‘公子’全部都是身不由己的少年。
他们每一个都出生权贵,被抄罚诛杀家族的重罪子,登记在籍,除非大赦天下,否则他们永远也没有机会脱出贱籍。
她还没有入朝的时候,每一年都有官府的人来查点,她只能尽力让自己手下的人不遭罪,但是也不能牵连绿竹楼上下,绿竹楼对于大部分没有能力翻身的少年而言,是他们最后的庇护之地。
直到现在,她也不认为自己有错,有些残酷的制度是不可能改变的,比如‘坐诛’,比如‘官娼’,比如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