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清泉香饼是潘宝璐授意叶子掉过包的。叶子送至韩氏香木堂之前,按潘宝璐的吩咐找到管事之孙小虎子,让他在每枚炭饼中心钻了个孔,在炭心埋入火硝,之后依旧敷好炭粉,让炭饼与起初无异。如此,若炭火点燃,火硝持续受热,便会爆炸。
潘宝璐知道刘娥以这炭饼薰的衣裳是要送给德妃的,遂借此摆她一道,无论衣裳是否能送到德妃面前,孤品缂丝衣裳毁了,就算是楚国夫人也断不会轻饶了她。只是潘宝璐没料到,如今面对这窘境的是支开了刘娥的小妍。
小妍大惊跳起,把衣裳从薰笼上夺到手中,拍去炭火香灰,就着烛光展开一看,那件华丽的缂丝大袖衣已经被火星烧出了几个大小不等的洞。
小妍惶然,握住衣裳的手不住颤抖,几欲晕厥。
这衣裳非但已被列入礼单,此前楚国夫人入宫探望陈国夫人,遇见李清瞳,还忍不住向她提起过,描述了一番这缂丝衣裳的珍贵、独一无二。凌晨便要送入宫,如今烧毁,却从哪里去找第二件?
小妍紧紧把缂丝衣裳搂到怀里,再次看向那几处破洞,一把捏紧,急得直跺脚。
刘娥与赵元佐仍在花园池畔叙谈。两人并肩坐于柳下大石上,约隔着一尺有余的距离,赵元佐举目望向池心,刘娥观察着他含愁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道:“楚王深夜来找秦王,想必有烦心事。”
“嗯,”赵元佐仍凝视着光影流曳的水面,“我就陈国夫人之事在爹爹和四叔之间两边相劝,结果他们都不痛快,所以,你看,我是不是不会为人处事?”
刘娥和言道:“我不知此中内情,不敢胡乱评论。还记得大王曾劝我说,独守初心,做好自己,这一片清明之心,终究是会被他人明白的。如今,我把这句话还赠给大王。且放宽心,上天会眷顾仁爱孝悌的人。”
赵元佐勉强笑笑,沉默不语。
刘娥见他气色不佳,知他心事郁结已非一日,又道:“秦王爱喝的香薷饮,我见陈国夫人做过,用香薷、白扁豆和厚朴三味药,小火煎成,以后若有机会,我也做给大王饮,最能宽中和气。”
赵元佐闻言侧首,温柔地看着她,唇边渐渐漾开一缕微笑:“好,一定会有机会,让你常做给我饮。”
刘娥惘然与他对视须臾,见他笑意于目中渐深,那双眸宛如一泓清泉,澄澈宁和,却又幽不可探。
忽然飞霞染面,刘娥仓促道,“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元佐垂目认真做思索状,旋即正色请教:“哪个意思?”
刘娥红着脸,下意识地挥掌向他以掩饰自己的窘迫,甫一出手又觉此举轻佻,硬生生地收回,改为握拳,重重地捶在自己膝盖上,痛得自己咬唇蹙眉。
赵元佐笑着把目光投回波光粼粼的水面,少顷看看四周,又转过头来,柔声对刘娥道:“你闭上眼。”
刘娥愕然重复:“闭眼?”
赵元佐点点头,道:“稍后你睁开眼时,我送你几颗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