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大小姐这么说，玉竹就心中一痛，“小姐，您也不必这样说自己。”

齐瑶无所谓道，“怎么？是觉得有些不忍心？不妨事，从我回到这个家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如父亲和兄长那般，欢迎着我的归来，祖母本就本性刻薄，也许在她的心里，能认我这个从小就被养在乡野之地的亲孙女，我就已经要对她感恩戴德了，如今她这样待我，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可是她老人家未免也有些太偏心了。”

听着玉竹低声嗫喏的话，齐瑶失笑，“她偏心也是偏着我的亲弟弟，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只是让我不解的是，祖母好似当真不喜欢我同阿霄过于亲近，难道，这是我的错觉？”

被大小姐这么一说，玉竹猛拍自己的脑门，凑近到大小姐的耳边低语，“奴婢忘了给小姐您说一件事，就是当年老夫人曾与刚刚诞下小公子的夫人发生过龃龉，二人之间的导火索就是为了争夺小公子的抚养权。”

齐瑶一听还有这种事，立刻扬了眉角，颇有兴致的听玉竹说下去。

玉竹快人快语，三言两语间就将当年发生在后宅的闹剧简单言明，最后补充道，“总之，当年这件事如果不是公爷及时站出来，恐怕夫人是要在老夫人跟前吃大亏的，小姐，老夫人看重小公子，这是府中上下无人不知的事实，既然您已经察觉到老夫人不喜您同小公子过于亲近，那咱们以后还是遮掩着一些吧，本来老夫人对小姐您就算不上有多友好，若是再因小公子受到牵累，只怕今后您在府中就更要受她刁难了。”

齐瑶是真没想到她和自己的亲祖母之间有一天会走到这般艰难的地步，这个不好相处的老婆子，难怪当初就连左右逢源的曹羽芳对她百般讨好，都难收服她的真心。

齐瑶看向老夫人厢房的方向，动人的声音里一时之间听不出她的真实情绪，“我与祖母之间的关系，也仅仅只剩下不到撕破脸面这一步，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深。”

“你以为，你家小姐我当真是冤大头，明知道祖母不喜欢我，我还要为她神伤难过不成？我可不是那种没脑子的缺爱孩子，渴望这种虚伪的祖孙亲情关系，同样，我也不是母亲，需要在她的手底下看脸色过活，我同阿霄本就是亲姐弟，二人之间互动接触，乃是最正常不过的亲人之间的往来，如果祖母因不喜我靠近阿霄而对我心存不满，那就是她的不是，到那时候，不用父亲站出来为我说话撑腰，我就会先会一会自己这位霸道的有些过分的亲祖母。”

玉竹听出大小姐语气中的不快，立刻紧张道，“小姐，不管怎么说，老夫人也是国公府的老祖宗，您万万不要同她真的交恶，不然，在京城中，会传出您不敬长辈的流言，届时您就很难立足了。”

看了眼为自己担心的玉竹，齐瑶道，“一个正常的人，如果无病无灾，一年接着一年的活下去，早晚有一天会活成老人，可是，并不是所有的老人都能成为让小辈们尊敬的长辈，我自然不会主动与祖母交恶，但，若她真的太过分，我也不是泥捏的，大不了当真在这京城里生存不下去，我就回岭南，左右那里才是我自小生活的地方，回去后，我的日子只会更加逍遥自在。”

玉竹听见大小姐这么说，眼泪都快被吓掉出来了，“小姐……”

齐瑶听出玉竹的哭音，笑着瞅向这个为她操碎了心的小丫头，拍了下她的后背，爽朗道，“好了，最糟糕的情况还没发生，你怎么就先吓成这样？放心吧，我做事有分寸，祖母刚才吩咐我去抄写《地藏经》，时间短任务重，你若真的想要为我分忧，就帮着我一起去抄吧。”

说完，齐瑶就拉上玉竹，一脸松快的回到自己的厢房，那副灵动自然的模样，看样子是真没将老夫人给她的压力和冷眼放在心上。

*

再说翠屏这边，小丫头也是十分机灵勤快。

因她母亲是在国公府中管着后厨，所以打小她就经常围着灶台转，厨艺自是要比寻常的丫鬟们好上许多。

她知道，相国寺的素斋在京城里算得上是一绝，再加上昨天夜里，大小姐在陪着老夫人用膳的时候，也将这寺中的素斋好生夸赞了一番，虽说小姐在说的时候只是当下那么一提，但是听到了她的耳中，却让她有了别的想法。

她打算向寺中后厨讨教这些简单美味的素斋做法，这样，就算是等离开了相国寺回到了府中，小姐若是嘴馋了，她也能随时做出两道素斋来给小姐解馋。

相国寺是百年古寺，寺中僧人自有一套待客之道，她在来到寺中后厨禀明身份与来意之后，立刻就有一个小和尚递上了几张菜谱，上面清楚地写着数道菜的做法与技巧，这倒是让翠屏省了不少功夫，不用留下来细细记载了。

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翠屏就喜滋滋的往国公府女眷们居住的小院走。

谁知就在快走到小院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一个衣衫脏污的年轻男子正在被国公府的小厮护院们轰撵，那年轻男子似是十分着急，不断地做出祈求的动作，想要往小院所在的位置冲。

可是，无论年轻男子如何恳求，负责守护小院的国公府护院都寸步不让，到最后，甚至已有要动手的趋势。

翠屏还是头一次碰见这种状况，当场就惊了一跳，只想赶紧离开。

但，就在她埋着头疾步快走时，忽然，她听见了那男子高喊了一声‘岭南’，正是这两个音，立刻就让翠屏整个人都顿住。

她诧异的回过头，眼瞳震颤的打量着那刚刚挨了护院一拳头的年轻男子，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扬声道，“你是谁？”

府中的护院是认识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翠屏的，面对翠屏突然停下脚步发问，各个陪着笑脸道，“翠屏姑娘，您放心，这小子就是个乞丐，没头没脑的冲过来嚷嚷着要见大小姐，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国公府的大小姐岂是他想见就能见到的？”

年轻男子看出翠屏的身份不一般，赶紧抓住这个机会，跳起来大声喊，“我、我不是乞丐，也不是坏人，这位姑娘，我真的是你们大小姐的大哥啊，我来自岭南，我有重要的事要找她，求求您相信我，带我去见她吧，不然，她会有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