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龟须之西,那里处处是一望无垠的沙漠。金色的沙石壮丽辽阔,却像是一道道催命符,无情地拍打在所有流放到这里的人身上。
判了流放罪的人无论从前身份何等尊贵,如今也都只是最低贱的囚犯,活该受到押送官兵的辱骂和殴打。
萧青鸾虽然已经不再是公主,可是高贵的血统还是让那些个想要对她动手动脚的官兵望而却步,这一路上除了疲累,饥寒交迫,倒也没受到太大的委屈。
她以为从没遭受过这样苦难的她会病死在半路的,可这一路上她虽然伤痛不断,竟没生过什么要命的大病,就连押送她的官兵都暗自在心中惊奇这金枝玉叶的弱小身体里竟是藏着这样巨大的生命力。
在沙漠里整整走了三日夜后,萧青鸾被官兵安置在了一个不知名的边陲小镇。听押送的官兵说小镇的北面是北纥,东面是从前的龟须,算得上是如今大瑞西北方的尽头了。
她是被官兵十分粗鲁地扔到一处满是脏污的草垛之上的,浑身的疼痛酸软竟让她再无力气起身,跟着官兵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样的边陲小镇极少能见到外乡人,更极少见到被千里迢迢押送来的犯了重罪的女人。眨眼的功夫,她的身边已经汇聚好多平民。这些人好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更准确地说是看刺在她脸上的字。
她羞愧地抬手拂面,拼尽力气起了身,仓皇离去。她的身上没有一分钱,周围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对于从前又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尊贵公主来说,这样的日子她根本就是熬不下去。
她虚弱地坐靠在一处黄土墙垛子旁,竟是在绝望地哭泣。流放这一路她没有哭,被人在脸上刺字她也没有哭,可是经历了一切真正安稳下来了,她竟不受控制地痛哭起来。
情绪到了这一步,想要控制却是再也控制不了的。
突然间,她觉得她的面前好像走来了个人,悲痛万分的心情让她根本没有心思抬头去看此刻走到她身边的人是谁,她依旧将脸埋在膝盖处,啜泣不止。
“不要哭了,把眼泪擦擦。”
简短的话语却好似一道闪电直击萧青鸾的内心,而她也像是触电一般连忙抬起了头。这人竟然是……这人果然是……她的夫君魏询。
顷刻之间,萧青鸾这些时日压抑的情绪一股脑儿地向魏询宣泄开来,她紧紧抱住魏询泣不成声。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魏询,我真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魏询,我想你,我想你,日日夜夜都想见你。”
“魏询,你怎么才来,你知不知道我就快要死了,我就快要被折磨死了。”
魏询任由萧青鸾像个小孩子似的在他身上胡闹,最终却只说了一句话:“一切都过去了,今后我不会再离开你。”
这句话算是承诺,更像是使命。男人存在于世上,若不能顶天立地,那至少也要担起那肩上必须承担的责任,比如让他的女人一生平安,比如永远与他的女人共进退。
他不爱她,最终却下定了决心要照顾她,她是因为他落到今日这个地步的,今后的岁月也该由他去偿还,用他的余生偿还萧青鸾付出的不平等的爱。
初春的雨一场接着一场,淅淅沥沥的,让人心神不宁。夏青青就是在这样的雨季落网的。本来城中的追兵根本不会发现她的异常的,可是这雨太大了,大得不经意间就沾湿了她的脸庞,不经意间就掀开了她那人皮面具的一角。
而十分不巧的是这一幕却整整好好被一整队巡逻的兵士撞见,而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人则被顺理成章地带回了廷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