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了一会儿心绪,苏旭扭头看了看左手边儿的吴班头跟齐肃。
吴班头特别懂事儿地点了点头:“大人您放心,我这就跟齐肃上鲁铁匠家抄拿贼赃去!”
齐肃满脸忠厚地一拱手,扭头就跟吴班头去了。
苏旭再看看右手边儿的赵县丞和李司吏。
李司吏也挺有眼力见儿:“大人放心,我……我这就带这呆子去一边儿慢慢查问,先查出一份儿盗窃的口供来。待会儿跟吴班头他们起回来赃物了,小的立刻跟着核对登录。等核定出这厮到底偷了多少东西,大人就能依律判决了。”
苏旭满意点头,心想:可以啊。这刺儿头让月儿调教的已经很懂事了。
看他们全部走远,赵县丞双手一拱:“大人,您的意思是咱们暂先问偷盗的官司?女尸老梅暂且缓查?”
苏旭信心蛮有:“今日老梅尸身不过初验,只能听个大概。我想等黄仵作细勘之后,再看看可有新的线索?何况鲁铁匠已经落网,只要人是他杀的,不愁问不出来。”
赵县丞又问:“大人,堂下暂压的那六个汉子是否收监,也是等等再问?”
苏旭想着柳溶月的字条,立刻大摇其头:“不!对这伙儿人咱们要趁热打铁。让他们串供就糟了。”说着,他眼珠一转:“赵县丞,你去给我预备六个隔断小屋,寻六个聪明有见识的衙役过来!嗯,还要六个会记录的书办,咱们必须如此这般……”
赵县丞听着大人的主意新鲜有趣,便笑呵呵地下去布置了。
二堂之上,灯火通明。
苏大人铁青着脸色端坐案后,他对着下面并排跪着的六个大汉痛心疾首:“你们这六条汉子怎么好好的人不做,竟去做贼?!你们可知依本朝律法,盗窃财物杖责充军。今日大人与你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既然如此,本官就卖个人情给你们。谁先招认,谁免挨打!你们都偷了哪家?可有帮派?主使是谁?看见这些差役,这些书办了吗?你们要去跟他们好好招认!不要存丝毫抵赖之心。要是心存侥幸,想着隐瞒,你就看看你身边这些同伙,有这么多人在,你不说他说!他不说他说!你保得住一个仗义,你还能指望各个仗义?他说他躲打,你瞒你吃亏!晚说不如早说,少说不如多说!来人啊,把他们拉下去分开审问!我就坐在这里,今晚必听回话!”
那晚,宛平县衙灯火辉煌!一众衙役大干快上!
苏旭背着手儿在各屋溜达一遍,果然每个人犯都在奋勇招认,唯恐落后!
苏旭心情大好:不错!挺好!柳溶月这主意相当要得!这要是我老人家挨个亲审,天亮也问不完一半儿啊!
跟在一边儿的赵县丞拿着厚厚一沓子招供,欢喜赞叹:“果然还需群策群力!我看这一宿咱们收获颇丰。大人,不是我夸您,单大人在这儿干了三年,也不曾捉得这么多贼来。”
也许这一案注定千回百转,也许这一宿必须一波三折。
就在苏旭和赵县丞坐在二堂细看案卷的时候,他就见李千秋变颜变色地从后面转了出来。
他急匆匆地走过来说:“大人、县丞,我审出了些大事,还请二位一起过来听听。”
苏旭和赵县丞对视一眼,双双起身去了三堂。
苏旭就见此刻的鲁铁匠双颊红肿、神色沮丧。
他回头看李司吏,李司吏一摊手:“大人,我知道您断案最重证据,不爱对犯人用刑。可您也见到了,此人太过蛮横糊涂,我不给他两下子,他就不知道马王爷长了三只眼!”
见堂尊大人脸色还是不好,李司吏只得讷讷:“就让衙役们打了十个嘴巴子!大人,咱是衙门审案又不是请客清谈,怎么可能一个手指头不碰的?”
苏旭叹了口气,坐上了正位。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鲁铁匠:“我听说你还是不肯招认你谋杀老梅之事?”
鲁铁匠挨了顿打,已经明白衙门里的厉害。
他哭丧着脸说:“大人啊!我真不知道是谁宰了她。老梅这娘们儿不是好人!她害人性命,为人亏心,所以一到晚上就害怕,分外离不得野男人。以前那小白脸张全宝就是现成儿的例子。前些日子老子在殷山上打铁,谁知道她在家又招惹了什么汉子?大人请想啊,世间的男子像我这样忠厚老实心胸宽的能有几个?保不齐就有个气性大的不要当这现成活王八!”
鲁铁匠的话似乎有些道理,而且听来千头万绪,苏旭在纸张上写下“殷山”二字。
他抬头接着问:“你说老梅害人性命?她到底是如何害人性命?她害了谁了?”
鲁铁匠“嗨”了一声:“大人,白瞎你是个骗子,穿身儿官衣儿坐在上面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这事儿说来就是你们衙门造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