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溶月自知失言,连忙请罪:“不……不是,我是说比您好看……”
苏旭纤腰一叉:“你活腻味了?!”
眼看凶神恶煞就要走到眼前!
柳溶月苦苦支撑的精神终于崩溃,她撒泼打滚外加嚎啕大哭:“人家不来啦!没有这么欺负人的!什么歌姬?我还没看呢不就让您给打发了吗?我就问一声儿她们长什么样儿?我能有多大罪过儿……还讲不讲理了……哇……这就没好人走的道儿了……你再欺负我……我……我不活了……”
三堂门口,已经聚集了看热闹的宛平差役无数,就连县丞衙、主簿衙的几位内眷也忙不迭你拉我扯地凑到跨院影壁听墙根子。
其中赵县丞的夫人苗氏平素即是个御夫有术的厉害人儿,只是最近碍着新县令举家搬来房浅墙低,怕知县夫人笑话才不肯十分施展手段。如今知道堂尊太太也是此道中人,而且雌风尤盛!苗夫人可真是‘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既然如此,两家都在衙门居住,便你说不得我头秃,我笑不得你眼瞎,大家半斤八两罢了!
苗奶奶心花怒放之余,当即下定决心:今天晚上就把这些日子的烂账与赵县丞通算一算!也免得汉子尾巴翘到天上去!
这边阳春午后,赵县丞无端寒颤连连;那边三堂之内,柳大人依旧不曾脱险。
宛平县一众衙役平常都是抓人、打人的凶残汉子,这会儿听着平素温柔沉静的大人居然发出如此杀猪般地哀嚎,各个也是胆战心惊。
众人面面相觑之余,齐齐看向赵县丞,那意思:奶奶如此作恶,咱们要不要冲进去救人?倘若朝廷命官让奶奶活活打死,咱们上上下下有没有责任?
赵县丞耳听堂尊大人在内室又哭又喊,他不禁心头好阵子发颤。
赵县丞也是惧内多年,如今听了知县安人声声狮吼,他难免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
便在此时,赵县丞突觉有人拽拽自己衣角,他抬眼一看,正是大人的一双亲信。
满脸忠厚的齐肃小哥儿如今哭丧着脸:“县丞大人!眼瞅着要出人命了,您不能不管啊!”
赵县丞耳听屋内奶奶声声断喝,他毛骨悚然之余,连连摆手:“罢了罢了,这种事奶奶不发慈悲,我有什么法子?”
王话痨不住地鞠躬作揖:“大人您坐镇京畿多年,将来必然还要步步高升,怎说没有法子?事已如此,咱们死马就当活马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众人只见赵县丞将足一跺,似是下定勇闯虎山的决心:“罢了!咱们救人要紧!”
那日,宛平县上上下下,书办、门子、快手、皂吏,跪满三院之外,大伙儿约齐了口号,同声高呼:“求奶奶开恩赦难!许大人戴罪立功!”
“奶奶!外头来了紧急公事,非大人亲身处置不可!还求奶奶放大人出来!”
“奶奶!大人毕竟是朝廷命官!纵该打死,好歹也需走一道朝廷手续方可!”
如此山呼海啸般地嚷嚷,倒把屋里的苏旭吓了一跳。
他是万万没想到,外面居然有这么多人轰轰烈烈地来救柳溶月!
苏旭登时气馁:想柳溶月何德何能?一朝变了男人、当了大人,居然就似有百灵护体一般!在家我妈护着,出门衙役护着,她怎么这么命好?
但事已至此,还能怎样?
苏旭不禁有些犹豫,讲道理他气还没出,就这么跟柳溶月善罢甘休,实在心有不甘,也下不来台!可是要就倔强下去,外面跪着衙门全体人等,喊齐了号子一块儿山呼也不像话!更何况虽然不知真假,可他们口口声声还有公事要办……
趁着夜叉奶奶沉吟不语这么个功夫,千伶百俐的诗素连忙掀帘子进屋,强行将她瘫软在地的窝囊小姐拉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