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仙台作为内廷建筑的最高点,登高而望自然能洞悉周边的情况,清思殿毯场方向皇帝李晔是频频张望,虽有些模糊但依旧能看得大概。
只觉得东面的毯场黑压压的一片人,在他的视线仿若一群群黑蚂蚁在地上爬行混乱交缠在了一起。
不止何时西侧防守的蚁群们被冲击崩散了,他们混乱一片朝着望仙台的方向溃逃。
寒风刺骨冷冽,吹起赤黄色龙袍的衣摆,此时李晔身体僵直,脸色极度难看。
近侍胡三公上前焦声道:“宅家,毯场那边看样子是班直们兵败了,该如何是好?”
李晔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不安恐惧强行压了下去道:“命令李君实分兵向东,千万要挡住!”
望仙台之下,扈跸都将李君实正亲临指挥作战,围剿叛军,叛军前番的几次反扑都被抵挡了回去,至此他们再无余力只能龟缩防守。
他们两都虽然占据了地利和兵力的优势,但仍无余力将叛军尽数歼灭,登封都乃是刘景宣麾下左神策军中精锐中的精锐,粮饷充足且忠心耿耿。
眼看着包围圈越来越小,叛军的人数只有数百人,李君实心中却越发焦躁,这时哨马来报,天子命令他分兵向东阻拦叛军援兵。
“什么叛军援兵进宫了?”
李君实脸色无比阴沉,本以为能顺利围剿叛军建立功业,没成想没吃下这块硬骨头,反而令自身陷于危难境地。
但他此时心中也清楚,他同皇帝命运相系,皇帝若危他也会死无葬身之地。李君实不由自主抬头去看望仙台之顶,看到皇帝的身影后他心更定。
“分兵!”
李君实下达命令分出一半的兵力急奔向东,待看到溃逃班直门的身影后列阵防御。等到看清败兵们之后,阵中的扈跸都禁兵不少人神色惶恐,军心动荡。
看到李君实分兵离去,望仙台上的李晔稍稍心安,只要能抵挡住叛军一阵,事情还有转机。
这时候溃回的老将郑元规急忙忙登上顶楼,他看到李晔就连忙伏地谢罪:“陛下,班直大败是臣无能,乞请陛下降罪。”
看到郑元规一身落魄的样子,李晔摇头道:“贼众势大,卿家能够率新练班直们抵挡多时已经是尽了全力,朕怎会苛责于你和将士,只是可惜朕的班直们呐,耗尽心血编练许久一朝殆尽。”
郑元规心中感动,带着哭腔道:“陛下隆恩,老臣誓死以报,现今情势危急,还请陛下暂且移驾自九仙门而出,待情势稳定安全再回宫。”
胡三公也心焦道:“是啊,叛军已迫在眼前,当为宅家安危着想,应当火速撤离望仙台。”
李晔摆首道:“叛军又未扑杀面前,朕何故如此惊慌失措?诸卿稍安勿躁,同朕坐定在这望仙台之上。”
天子这么说,胡三公和郑元规心中还是焦虑万分,他们只能吩咐亲卫们,暗中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
叛军的重骑兵着急追杀御前班直的溃兵们,阵型松散,甫一碰到了扈跸都的禁兵就遭受当头一棒,禁兵们蜂拥上前,多用大棒或重斧,将叛军重骑兵们敲落下马最后扑杀。
战局混乱有溃兵交杂着一起,他们根本列不成阵型组织起攻势,叛军骑兵们见状只得匆匆后撤。
后方刘继晟率部忠火速赶到,望仙台就在眼前,能明显察觉到那侧还有战斗厮杀,这意味着义父刘景宣还安好。
胜利在望,刘继晟容不得多想,大手一挥就能招呼起部众发起了全面的攻击,妄图趁着大胜之势一举攻破阻拦之敌与父亲汇合。
战斗更加惨烈起来,望仙台与毯场之间不过是三十多步的宽度距离,双方之兵都摆不开兵力的优势,只能面对面肉搏厮杀着,前排的士兵倒下了后排的士兵补上继续贴面砍杀。
不止是道路,双方的弓弩兵皆是爬上两侧的宫房上登高射杀下面的敌方士卒。两侧的宫房也是激烈争夺的地方,一屋一间彼此争夺着。
时间流逝的每一刻都有双方的士卒在收割生命,哪怕叛军占据兵力的优势,但在这狭窄的地带间也发挥不出兵力的优势,反倒是双方的士卒彼此纠缠在了一起,一时间分不清敌我。
杜子玢整顿好了重骑兵正待继续冲阵,不料却面对这种状况,前方己方战斗的将士撤不下来,怎叫他的骑兵儿郎们撒在马蹄冲阵。
“这刘继晟救人心切,当真是昏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