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古郡但凡有钱又有闲的人,最近无一不在琢磨着新来郡守大人的高超手段,莫不竖起大拇指,道一句:“不亏李恢都督后人呐!”
而这一切,自然少不了沈腾的诸多“参赞”。
这一日,朱武沈腾带着一队人马向南走,人马不多,也就50来号,因为郡守府郡尉府实在调配不出来多余的武装力量了,马保国的那1000人,用在兴古城内外,早已经捉襟见肘,这50来号人,也基本是本地几大家族的年轻子弟组建而成。
郡守府的保卫力量更是不可缺失。
若兴古郡再次出现郡守大人的脑袋被人摘了去做祭品,朱家他们这些豪族也就不用再想着在蜀汉混了,大概率是一起陪葬的结果。
覃家在上次与朱家争取嫁女儿行动失败后,很是气馁了一段时间,新郡守来到兴古城,整个兴古郡万象更新,再也不是朱家一统天下,便再次鼓起勇气,希望能够争得一席之地。
谁都知道,接下来的兴古郡,百废待兴,而南向的商道虽说早已经被截断,但事情的发展,谁知道咧。
在这兴亭侯爷郡守的手里,还会有多少神奇再现,谁知道咧。
但是,在新的政策没有明确之前,大家倒是宁愿做窝里斗,也不敢去南边发横财,要钱不要命,钱财又有什么用呢?
大家族做事情,该贪婪时锱铢必究,该放手时视钱财如粪土,这是最基本的素养。
所以,覃家的老家主再次出山,将家族里未来可期的子弟们召集起来,狠狠训斥一翻后,再次明确主攻方向——兴亭侯爷郡守李遗大人!
但事情就是这么蹊跷,还没有等到自己主动进攻,人家郡守府大人亲自做东,邀请了几大家族头面人物聚会,姿态放得非常低:“本人是来造福一方的,自然,大家族的利益一样需要照拂,有钱大家赚,有福大家享。但是——”
李遗的面色,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但是,有难来临时,一起挡!若是关键时刻掉链子,对不起,我李某人收起人脸挂起狗脸,来一个翻脸不认人,您也别怪我李某人过江龙强吃了你这地头蛇!”
从一开始的温情脉脉,到后面的杀气腾腾,几大家族人人自危,但却也收获颇丰。
城内的商业物业自不必说了,首先由得他们选,因为唯有他们都参与其中,众人拾柴火焰高,否则,市场冷清,建起来又有什么意义?
其次,肉品加工厂的股份,大家公开认购,郡守府占了大头,还给上头的留下了一些必须份额,剩余的,本地豪族主动认购,事情先讲清楚了,愿意就来,不愿意的,不勉强,但事后不可埋怨。
另外规定,认购的股份若后面想放弃的,半年之后,可以公开流通,但原有股东们享有优先购买权。
股东们推举人组建管理团队,进行管理,定期进行业务汇报,其他人不得随意干涉业务。
……
这些,对于大家看来说,基本都是新鲜事儿,但因为有兴亭侯爷所在的建宁李氏的加入,本地豪族朱家更是不遗余力,其他家族便纷纷支持,工作进展得异常顺利。
回到家后,覃家老爷子安坐书房,只有大儿子覃继佐陪同。
老爷子手捧一杯热茶,久久没有说话,儿子自然一言也不敢发,生怕老爷子在新郡守那里吃了憋,回来拿自己撒气。
茶香了了,热气蒸腾,老爷子貌似沉浸其中,难以自拔了一般。许久,长长舒一口气,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道一句:“继佐啊,今天事情,你也都参与了,说说你的想法。”
前几天才因为抢妹夫事件失败,而在书房外跪了三天三夜的中年男子,这次终于学会思考了,回答问题也就深入了许多,带有许多独立思考的意味在内——
“父亲,对于此事,孩儿确实思考许久,虽然依然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但还是有几个想法。”
老人家赞许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第一,兴亭侯爷来者不善。”
“嗯,确实是做足了功课来的,不简单啊,建宁李氏,李氏建宁,果然名不虚传。曾经一度以为老侯爷去世后,建宁李氏将会没落,看今日这小侯爷气象,只会往上走,不会往下走。”
“是的,父亲。孩子以为,其种种所为,若说开天辟地着实有点夸大其词,但说开一代先河,不为过。手笔之大之新颖,莫说许多是孩儿未曾见过的,即便是父亲,估计也是如此罢。”
“开一代先河,说的有理。”
“以孩子浅见,凡是郡守大人所主张的,只要有机会,我覃家势必跟上,所求不在回报多少,只在可以跟上侯爷步伐。不知道孩子如此说,父亲可赞同?”
老家主不断点头,欣慰地喝一口茶,道:“我儿思虑深刻了许多,好!所求不在回报多少,只在可以跟上侯爷步伐——老父我也是此意!”
既然感谢儿子进步了许多,老爷子深感安慰,话题便顺畅了起来
——
“继佐啊,想想我朱家这多年来,不过是当初的一步落后,便步步落后,甚至有了步步皆落空的感觉,老夫我甚是不安!”
老爷子仿佛陷入无限思绪当中,不能自拔:“按说当初的建宁李氏也不怎么样,在咱南中豪族中也不算是特别冒尖儿的那种,李家的李恢,也不过是因为家族的关系,在建宁郡守府谋了个高级吏员的职位,有次因公出差,去到成都汇报工作,正好赶上荆州刘备前来蜀中帮助刘璋抵抗汉中张鲁,主客反目成仇,刘备滞留葭萌关,进退不得,能有几人看好?”
“但人家李德昂却恰好就看中刘备必胜刘璋,舍了成都,绕道前往葭萌关,直接投降了刘备,其身份便是南中豪族代表。”
“由此,刘备大喜,对外宣传南中豪族皆弃暗投明,因而士气大盛,这便是建宁李氏辉煌时代的开始。”
“一场豪赌,成功落幕,李氏获得回报之丰厚,令人咋舌。第二任庲降都督直接给了李氏,直至李恢病逝,都不曾旁落。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建宁李氏升级成了李氏建宁,成为南中顶级豪阀。”
“现在,这李遗袭了侯爵不说,其妻子关银屏作为关氏一脉唯一的后人,深得蜀汉皇室厚爱,放眼未来几十年,建宁李氏的崛起壮大,无可阻挡。”
“而我覃家,与李氏相比,又差在哪里?说不得,也只是儿孙中缺少一个眼光高远敢于豪赌一场的千里驹而已。”
“老父我自认自己不是,目前的儿孙辈人中,包括你在内,也几乎没有发现谁有这个潜质,这是我覃氏的悲哀,更是兴古土著们的悲哀!”
老人看着儿子,却没有沮丧。
“继佐啊,将来,我去之后,这覃家未来几十年,便是你做主了,所以,你要在这些方面,去培养咱覃家后人!关键时刻,要有人敢于站出来,豪赌一场!”
“这豪赌要本钱,要气质,更要高远的眼光,敏锐的触觉!政治触觉!”
覃继佐连连点头。
老爹今夜所谈,过于沉重,他除了点头附和之外,不敢多说一个字。
倾听,牢牢记在心里,咀嚼,消化……
“继佐,你也吃一口茶。”老人破天荒地对儿子做了一个请茶的手势,“对于兴古郡的未来,说说你的想法——”</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