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士燮家族霸交州,此时的交州,也称海南,南海,岭南,囊括了后世的广州与后面的交州(越南),面对土皇帝士家,孙氏一样无能为力,只要这士燮活一天,岭南便是士家说了算。好在人终究不能胜天,士燮活到近百岁高龄,已经算是胜了老天半子,等士燮死后,孙氏东吴立即发动对士家势力的清算运动,交广分治,便是其中最大的动作之一。”
“交州既然独立成州,孙氏依然要依靠当地土豪们来稳定局面,士家不在了,当然会有别的家族顶上这个缺口,交州这里,阮氏与林氏当仁不让。”
“二者皆出生于交趾,新来的郡守也存了挑拨离间之心,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但世上人,明知山有虎,却仍要向虎山行,并非不知道老虎的可怕,而是因为你不去杀虎,便要被虎杀,有时候,偏向虎山行,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行为。再说了,万一杀了老虎呢?自己岂非就成了新的猛虎?”
丛林法则谁都懂,胜者为王败者寇,赢家通吃一切,享受一切胜利者的红利,而败者粉身碎骨,再被记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本就是世间常态,豪门大阀,又有几人不懂?
“一桃杀三士”,其实那三士早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不得不互相残杀,并非不知,只是当时那个情况下,早已经身不由己。
有些阴谋很可怕,而有些阳谋更可怕。
“阮氏与林氏,势同水火,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更麻烦的是,交州民心本就不稳,阮氏林氏在羽翼已丰之后,势必会打起独立大旗,一旦如此,交州成为化外之地,是大概率事件。”
“阮氏,林氏,未尝就不是另外一个士家。”
对于上面这些认知,非历史爱好者不能拥有。因为中国多的是《三国演义》培育出来的“伪历史学家”,但在《三国演义》中,关于岭南的介绍,很少。
沈腾一顿乱七八糟地输出,外来的马保国和和兴古土著朱武听得唏嘘不已,深为孙氏东吴的阳谋而揪心不已。更为沈腾的预言而愁肠百结。
当然,至于沈腾为什么对南海交州有如此深刻的认知,他们就算想追究,也注定是一个无头案。
沈腾的神奇之处,早在且兰城平夷城两地就已经多次上演,马保国亲身经历许多,而朱武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种种传闻,沸沸扬扬,他作为兴古郡尉,更是兴古郡的土豪一号,怎么可能不知道?
所以,他们二人并不会在沈腾身上耗费过多心思。倒是沈腾关于南海局势的阐述,引发了他们许多遐想——
如果说,当初先帝那一代人对于孙权“小儿”还有些轻视的话,认为此人不过的袭了父兄的荫庇,得了好大一场因果,但自从夷陵之战后,蜀汉这里,是再也没有人有这种思想了。
当年,曹操在最志满意得之时,悍然发动赤壁之战,一败涂地后,曾经发出一声感叹:“生子当如孙仲谋”——很可惜,这句话,直到夷陵之战后,再被蜀汉人所重视。
晚了。
白天时,马保国还曾经当着阮氏的面发出——“若他阮氏胆敢不送黄金来,我们就去交州要呗”——这样的豪言壮语,到此时,再也不好意思多说些什么。
沈腾看看二人眉头紧皱的样子,却不好意思的笑了,举起酒碗道:“小弟危言耸听,让两位哥哥忧心了,先吃一碗酒,赔个不是。”
三人举碗饮酒,只是那二人饮得心不在焉。
“其实,交州那边,未尝就不是一个机会呢。”沈腾拿起筷子,沾了一些酒水,在桌子上画了几条粗劣线条。
“孙氏清算士家,但士家在岭南百余年,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人家岂是那么好相与的?而交广分治,给了交州阮氏林氏豪阀机遇,难得就不是别人的机遇?”
沈腾有意无意地画出来的那线条显示,交州与兴古郡紧密相连,密不可分。
如此一来,咱兴古郡南下,岂非正是交州?
那交趾郡,仿若近在咫尺一般,更有一条河道,从兴古郡内直通南海……
二人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未几,朱武哈哈哈一阵大笑,重重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顾不得手掌痛楚,端起酒碗,叫一声:“听君一席话,哥哥我茅塞顿开,胜读十年书!”
那边马保国早已经激动的脸都呈现出猪肝色来,嗷地嚷一句:“最好,那姓阮的不要再履行承诺了好,做人么,那么讲信用,会让很多人失望的!”
“对,什么是信用?狗屁!”
“狗屁!”
三人大笑,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沈腾近日也很闹心。
包子他们一出去就是多少天不见踪影,这些家伙现在可是捞到了撒欢儿的好机会,打猎本就是军人们最喜闻乐见的事情,既能将一身暴戾之气散发出去,又能获得成就无限,其中快乐,难以言表。
而自己在兴古城一直呆下去,还不知道要呆到什么时候呢,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结局。
其实在沈腾的心里,他就是想到处走到处看,问题是,现在的兴古城百废待兴,十来万人的聚沙成塔,是个旷日持久的过程,即便将马保国的1000人全部留下,管理人手依然缺失得厉害,而这十多万人的吃喝拉撒睡等,更是一个繁琐无比的事务,想解决好,其实大不易。
也幸亏这里还有几大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