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岱很烦恼。
杨仪也很烦恼。
蒋琬和费祎都很烦恼。
马岱的烦恼是他每天带兵围困着一个南郑侯爷府,堂堂正正的帝国平北将军,却做着安保和后勤采买工作。
而且,这些工作,还都不能假人之手,否则,出一点差错,他就得一个人去背锅,一个人去填坑。
按照皇帝陛下说的话说就是“在此期间,魏氏死一条狗,你马岱都得去陪葬。”
当然,这句话,只有皇帝陛下和马岱本人才知道。
这话一旦传出去,他马岱就不要活人了,算是将人丢到陇西姥姥家去了。
堂堂平北将军陈仓侯爷,现在在成都,活得还不如一条狗!
这样说,一点也不算过分。
在侯府,除了李氏夫人之外,其他人看他,都和看一条狗爷没有多少区别。
偶尔一次晚上溜回家,也被小妇人赶到书房去睡觉,床都不准上。
至于想和在那婆娘身上泄泄火,去你马家大爷的,老娘我的一肚子邪火还没处发泄呢,凭什么受你这斯的鸟器!
不,是鸟气!
马岱也是无奈。
现在,放眼整个成都,可能就他一个人活得最不像个男人了。
“我去你大爷的,老子还就不回去了!”
于是,每天晚上,马岱就在魏氏府门外的大街上撸串吃烧烤,吃他个通宵达旦。
也因此,手下的军卒们有福了,一个个也都彻底放开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烤串烤肉,干嘛不吃?
况且,这围困侯府的责任,说起来冠冕堂皇,说起义正言辞,说起责任比天海大,但实际上,除了早上送一大车子果蔬肉类进去,其他时间,和一条看门犬也没有什么区别。
真正的麻烦,是将军的麻烦,可不是咱们这些小小卒子的麻烦。
于是,一个个的,吃得脑满肠肥,乐不思归了。
反正,这些开支,都是有人报销的,不过是在采买的时候,多买一些就是了。
如此一来,谁还觉得围困侯府是罪过?
当初这些憨批一个个烦得不要不要的,都认为跟着他平北将军军功没有捞到一点半点,却做了别人家的看门狗,很是丧气。
到现在呢?
一天几顿小烧烤下来,都巴不得日子就这样过下去才好,这魏氏侯府,最好就这样一直被围下去,没个尽头,才是最好的结局。
现在,面对马岱,这些王八羔子们个个竖起大拇指:“这也就是咱们将军后台硬实,接了个好活,否则,哪里有这么舒服的差事!”
马岱恨不得给这些不开眼的王八蛋们一人一脚,都踢得远远的去,最好都踢到南中,陪那魏大傻吃土去才好!
最好,让那些南蛮子将他们的脑瓜子都摘了去,做祭品才好咧。
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
马岱最烦的,是他每天都必须接待抱着这样那样目的,前来魏氏侯府打探消息的人。
有好的,自然也有坏的。
有想对魏氏施以援手的,自然也有前来碰瓷儿打秋风的。
马岱才不想去判断谁好谁坏,一律笑脸相迎,然后拒绝。
但即便如此,终究也还是吃了不少挂落,得罪了不少人。
上次,马岱实在是郁闷太久,爆发了,将四个光溜脑袋的鼍龙帮众干脆利索地砍了,没有想到,却起到了良好的社会效果——来纠缠的人,少多了。
原来,荆州帮的那些二代子三代子们来了,一开始,态度都还算客气,后来,他们进不去侯府,也传递不了任何消息,更从马岱这里没有得到任何承诺后,临走时,无一不将他马氏十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个遍,堂堂的平北将军陈仓侯,根本就不被人家放在眼里。
即便这些人在军中,还屁都不是,大头兵一个。
但不影响人家将马岱这个四面不靠的西北汉骂一个狗血淋头。
那些人本就在军中任职的多,都是些粗糙汉子,骂人的花样实在匮乏得厉害,骂来骂去,就那几样。
往往到最后,就连被骂的马岱也觉得乏味了,于是,等对方口沫横飞地骂得精疲力尽时,他甚至还会很有眼力界儿地递上一杯水酒,一把羊肉串。
这烤串烤得正是火候,滋滋滋滋地冒着油水呢。
于是,对方便接过去,狠狠咬一口,再喝一口酒,继续骂。
临走时,却无一不对平北将军陈仓侯赞一句:“狗日的陈仓侯烤肉值得一吃,明天老子还来!”
对马岱真正有威胁的,其实不是这些问候他祖宗十八代的人,而是这样一句:“你马守义千万别落在爷爷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