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以来,忧思过度,身体本就羸弱不堪。
再加上今天这一连串事件的冲击,情绪异常激动之下,关银屏再也把持不住,一口气没有上来,整个身体就往地上瘫软下去。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还是猴子眼疾眼快,一把将银屏拦腰托住。魏延也已经赶了过来,老眼全是泪水,将关银屏抱住,急急地道:“丫头啊,你可要好好的,你要是出一点事,我老魏就是死了,也不敢去见你爹爹不是!”
李遗过来将银屏抱了去,总算还好,关银屏缓过了一口气,浑身无力,就势躺在夫君李遗的怀里,直是泪流不止,执拗地别过脸去,看也不看一眼魏延。
魏延这次是真的尴尬了。
他没法解释。
他既不能解释说那小子不是自己的儿子,那么,好,你自己的儿子你舍不得,别人的儿子,你就舍得对不对?
他更没法解释说自己的三个丫头是她们自己坚持要去的,那么,好,你这个当爹的,算什么东西?你为什么不去?不问你还是不是几个姑娘的亲爹,就问你,你还是人么?
魏延本来是个大老粗,当初孩子们坚持要去做卧底,按照沈腾那小子的话说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还说要来个“中心开花”,当时,自己也觉得挺有道理的。
当时,魏延确实有担心,不答应,但最后却没有拗过孩子们。
事后,也依然有担心,但却根本没有往很深里想。
现在,被关银屏这丫头又是哭又是闹又是跳着脚指着鼻子地骂,魏延也不由得担心起来,貌似自己真的是个王八蛋了。
“还是太信任那个小子了,哎——”魏延尴尬地搓了搓双手,忽然想起来,“不对啊,有沈小子在啊,有个屁的好怕的!人家不都已经派人来了嘛——”
魏延忽然发现自己这顿骂挨得着实冤枉,什么信息还没有听到,就平白无故地被一个晚辈指着鼻子骂了好一顿的狼心狗肺狗血淋头!
其实,不仅老魏尴尬,所有人都尴尬。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侯爷,老将军,被一个晚辈指着鼻子骂的如此狼狈,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在座的所有人都是晚辈,劝也不能劝,走也不能走,更没有人敢对关银屏说一句不是。那关银屏是什么人啊,估计,就算是皇帝陛下在这里,她都敢指着皇帝的鼻子骂大街。
作为男人,一开始,大家也没有觉得老侯爷有什么不对,还都暗自佩服老侯爷的手段高明。
可等关银屏跳着脚地一顿骂后,大家也都觉得像是将自己也骂了一般,他们内心不是很支持这个做法的么?
现在回头想想,这老魏真的不是东西,竟然将自己的儿子姑娘一股脑地都送到敌人那里做卧底了,谁知道娃娃们还能不能活着走出且兰城!
所有人看向魏延的眼神,都透露出不善来。
魏延这个憋屈啊,但又不没法爆发,只好耍起不要脸的作风来,将桌子一拍,道:“军国大事,哪里有你一个丫头置喙的份,李大郎,将你娘子抱走!”
谁知道还没有等李遗说什么,那关银屏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一下子就挣脱了李遗的怀抱,跳了起来,道:“你还知道这是军国大事,不该女人置喙,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将我三个妹子都送到且兰城去?你说呀,你说呀!”
看着气势,与一只母老虎相仿的关银屏,哪里有刚才那堪堪就要瘫倒的羸弱模样!
若沈腾在这里,也会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赞一句:“戏精,奥斯卡!”。
李遗面露难色,一个劲儿地向其他人使眼色,那意思是你们几位倒是站出来说句话啊,我家三娘子这小暴脾气上来了,连我也敢骂,但总不至于骂你们吧。
马忠张嶷张翼看到李遗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都假装没有看见一样,扭过身去。
魏延没法了,打,他不敢下手;骂,他不敢张口。
几个小子都强忍住笑,扭头不看这里。
正在为难之际,他忽然发现,墙角站着那个精灵鬼猴子。
原来当关银屏再度爆发的当口,猴子就悄然躲到了角落里。这小子最大特长就是对危险的感知能力,这里,看似没有危险,但二虎相争,比一般的危险更危险。他才不想被眼泪鼻涕啥的沾染上呢。
魏延大喝一声:“猴子,过来!你把情况给丫头说说,气死老夫了。”
关银屏还在喋喋不休,李遗实在没法,硬着头皮凑过去,搀扶着关银屏的胳膊,道:“娘子,事已至此,先听听情况,再做算计吧。”
关银屏总算是冷静下来,看看把这老爷子整治得也够够的了,自己那股悲愤心气也过去了,其他人都尴尬得没法……便作罢,她也很担心魏家弟弟妹妹们的安危,也想听一听。
便对李遗道:“夫君,我渴了。”
那边,张翼早已经伸手递过来一碗茶,道:“姐姐,饮茶!”
关银屏看看张翼一脸严肃的样子,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又带落了几滴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