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孟逸秘校书手书
某顿首仲休兄足下:辱手笔,感慰!跋涉溪山之远,亦劳矣,然足以慰二邑元元之望,惟宽中自爱也。人求还急,修答不谨,幸见亮。有不逮,见教。
与柳承议书
某启:承诲示,感愧。公方护丧归里,应接必多,岂敢费烦厚馈!糖冰谨已拜贶,余则纳还,冀蒙亮悉也。
再答吕吉甫书
承诲示勤勤,岂胜感愧!闻有太原新除,不知果成行否,想遂治装而西也。示及法界观文字,辄留玩读,研究义味也。观身与世,如泡梦幻,若不以此洗心而沈于诸妄,不亦悲乎!相见无期,惟刮磨世习,共进此道,则虽隔阔,常若交臂,虽衰苶瞢耗,敢不勉此!犹冀未死间,或得晤语,以究所怀。未尔,良食,为时自爱。令弟各想安裕,必同时西上也。
惠及海物,愧荷不忘。村落无物将意,栗二篭驰献。某今年虽无大病,然年弥高矣,衰亦滋极,稍似劳动,便不支持。向著字说,粗已成就,恨未得致左右。观古人意,多寓妙道于此,所惜许慎所传止此,又有伪谬,故于思索难尽耳。
答田仲通书
某再拜仲通兄足下:乡时在京师,欲走阳翟见颜色,以事卒不果,至今悔恨,非复可自解释。自得从足下游,私心未尝一日忘。羁穷不幸,不得常从,以进道艺,其恨岂有忘时哉!而足下于交游中,亦最见爱云云。
答杭州张龙图书
某启:阻阔岁久,岂胜乡往。承诲示,乃知舆卫近在京口,动止多福,重增企仰。无缘会晤,唯冀为时倍自寿重。衰疾,书不宣悉。某启上知府龙图。
沈德妃侄授监簿
敕某:京官,吾所重也。故设磨勘之法,以待吏部之选。非有劳而无罪,及有任举之官,则不可以得之。尔由外戚,以孩幼入官,得吾之所重。其强勉学问,求为成人,以称吾待尔之意。
覃恩转官
敕某等:永惟先帝君临天下余四十年,功德之所及博矣。非夫在廷文武之士,宣力中外,亦何以致此哉?眇然之躬,嗣守成业,敢忘大赉,以劳众工。尔等各以才选,序于朝位,膺践禄次,往其丕钦。
吴省副转官
朕设考课之令,以待万官之众,不欲使一介之贱,有勤而不察,有善而不知。又况于左右任信才良之臣,校功数最,当以叙进者乎?以尔具官某,学足以知前人,智足以议当世。比更选用,皆以才称。三司地征,使务为剧,往贰厥事,不劳而能。畴其积功,迁位一等。是虽有司之常法,然非夫效实之如此,则何以称焉?
士度支转官
尔才能行义,多为士大夫所称,故起尔于贬斥,而岁余超迁,以佐三司。今有司考绩,又当增位。朕爵赏乐与士共,而嘉尔之有劳。往其钦哉,永称厥职。
贺生皇子第五表
祉扶宗祏,庆袭宫闱,凡预照临,惟胥鼓舞。中谢。臣闻有秩秩幽幽之德,所以考室而见祥;有诜诜揖揖之风,所以宜家而多子。克参盛美,允属昌时。伏惟皇帝陛下,膺命上天,绍休烈祖。本支方茂,用光世德之求;功业能昭,永赖孙谋之燕。适追来孝,申锡无疆。臣久玷恩私,外叨属任。四方来贺,望双阙以无阶;万福攸同,抚微躯而有赖。
贺生皇子第六表
本支浸衍,实为万世之休;遐迩同欣,胥赖一人之庆。中谢。臣闻王懋厥德,则后妃无嫉妬之心;天锡之祺,则子孙有众多之美。蕃厘有继,垂裕无穷。伏惟皇帝陛下,躬睿智之资,抚休明之运。教由内始,正自身先。治既格于人和,诚遂膺于帝祉。乃占我梦,实多考室之祥;则百斯男,克绍刑家之庆。臣叨荣特厚,窃忭尤深。虽接武绅,莫预造庭之列;而瞻威咫尺,唯倾就日之诚。
贺正第五表元丰六年
人正肇序,岁事更端。物乘引达之期,朝布始和之令。臣中谢。伏惟皇帝陛下,动稽天若,道与时行。一德绍休,新又新而弗息;万灵隤祉,朔复朔以无期。臣久误圣知,外叨方任。奉觞称庆,踵弗继于朝绅;向阙倾心,目如瞻于天仗。
贺正第六表元丰七年
伏以肇天德于青阳,群生以遂;宪邦经于正岁,百度惟新。臣中谢。伏惟皇帝陛下,妙用敕于时几,大仁参于化育。于帝其训,既格神人之宁;维春之祺,遂如山阜之固。惟仰祈于寿祝,思自致于诚心。
贺冬第四表元丰五年
阳舒以复,阴极而终。视履考祥,乃见行中之吉;对时育物,以滋众万之生。恭惟皇帝陛下,心玩神明,诚参天地。保大和而率豫,介百福以来崇。臣比解繁机,叨承外寄。莫预称觞之列,但深存阙之思。
贺南郊礼毕表
臣某言:伏覩今月二十七日南郊礼毕者。熙事备成,湛恩汪濊,上格三灵之佑,俯臻万物之和。中谢。臣闻致孝以显亲,而其仁极于配天;隆礼以尊上,而其义尽于飨帝。迪前王之能事,考有司之盛仪,作民恭先,唯圣时克。伏惟皇帝陛下,绍膺丕绪,懋建大中,饬斋戒之诚心,称燎烟之吉礼。四表率吁,皆致宁神之欢;多士具来,悉秉在天之德。既受厘于元祀,遂均惠于寰区,凡在观瞻,孰不呼舞?臣夙叨睿奖,亲值休辰。虽进趋无预于相仪,而欣幸实同于赖庆。臣无任。
乞皇帝御正殿复常膳第三表
臣某等言:伏覩手诏,彗出东方,自今月十一日,更不御正殿,减常膳如故事者。太史瞻文,告星躔之表异;中宸轸虑,顺天道以变常。凡暨臣工,靡遑夙夜。臣某等中谢。窃以天人相与,精祲交通,厥维至诚,乃有嘉应。伏惟皇帝陛下,钦文继统,恭俭在躬。因世久安,革时大弊。运圣神之化,鼓动于群生;建文武之功,缉成于大业。虽有异星之变,何伤圣德之明?顾乃彻膳避朝,深念畏天之实;赦过宥罪,广敷惠下之仁。精诚式孚,妖象既殒。伏愿趋传清跸,肆陈路寝之仪;复御珍羞,中饬内饔之职。冀垂渊听,俯徇舆情。臣等无任祈天俟命激切屏营之至。
辞使相第三表
臣某言:兼荣将相,托备藩维。虽皆序爵以称功,乃以辞荣而窃宠。自惟忝冒,弥积凌兢。中谢。伏念臣晚值圣时,久陪国论。询谋下逮,或有误合之片言;睿智日跻,实为难逢之嘉会。所愿备殚其智力,以图稍就于事功。末学短能,固知易竭;要官重任,终惧颠隮。遂当引分以避嫌,重以罹忧而成疹。冒闻已渎,敢逃逋慢之诛;聪察俯加,更溢褒延之数。此盖伏遇皇帝陛下懋昭大德,灼见俊心。谓其陈力之已疲,及此吁天而赐闵。并包之度,示无替于始终;报称之心,冀不忘于夙夜。臣无任。
乞免使相充观察使第一表
臣某言:近累具表乞以本官外,除一宫观差遣,伏奉敕命,就除充集禧观使,权于江宁府居住,仍放朝谢者。以病自陈,庶全于私分;蒙恩幸许,尚窃于隆名。沦肌虽荷于优容,省己终难于叨昧。辄披情素,上冒聪闻。伏念臣久玷近司,迄无明效,终蒙解免,实赖保全。自顾衰骸,已难胜于劳勚;数违明诏,实仰冀于矜怜。号兼将相之崇,身就里闾之逸。误恩若此,前载所无。非惟私义之难安,固亦公论之弗与。伏望陛下深垂简照,俯徇虔祈。特回涣号之已孚,许以本官而充使。如此,则上足以成陛下循名之政,下足以免愚臣冒宠之轻。臣无任。
乞免使相充观察使第三表
温厚之辞,屡加褒勉;颛愚之守,尚冀矜怜。敢逃冒责之诛,愿获终辞之志。伏念臣衰残控诉,宠奖优从。休其疲勚之余,赐以燕闲之乐。叨恩已厚,序爵更崇。且名器不以假人,而乃缪当非次;饩牢欲其称事,而乃坐享不赀。是将危身,亦以累国。伏惟陛下,公听以揆万事,原省以通众情。因忘反汗之嫌,俾遂吁天之欲。庶安愚分,用厌师言。
谢赐生日礼物表
臣某言:伏蒙圣慈,特差臣女壻前守常州江阴县主簿蔡卞,沿路押赐生日礼物:衣一对、衣著一百匹、金花银器一百两、马二匹、金镀银鞍辔一副者。宽假之恩,幸从于私欲;匪颁之宠,尚玷于常科。知报称之良难,积惊惭而实厚。伏念臣见收末路,承乏近司。犬马之力已殚,讫无补报;蝼蚁之诚自列,宠幸退藏。尚兼将相之崇,且受藩维之托。叨逾已极,赐与更蕃。此盖伏遇皇帝陛下仁冒海隅,礼优臣庶,宥众尤之积累,示全度之并包。爰及微生,具膺殊奖。致养以乐,永怀弗洎之悲;移孝则忠,敢怠进思之义?臣无任。
进二经札子
臣蒙恩免于事累,因得以疾病之余日,覃思内典。切观《金刚般若》《维摩诘所说经》,谢灵运、僧肇等注多失其旨,又疑世所传天亲菩萨、鸠摩罗什、慧能等所解,特妄人窃藉其名,辄以己见,为之训释。不图上彻天听,许以投进。伏惟皇帝陛下,宿殖圣行,生知妙法,方册所载,象译所传,如天昭旷,靡不帱察,岂臣愚浅,所敢冒闻?然方大圣以神道设教,觉悟群生之时,羽毛皮觡之物,尚能助发实相。况臣区区,尝备顾问,又承制旨,安敢蔽匿?谨缮录上进。干浼天威,臣无任惶愧之至。
贺杭州蒋密学启
右某近者伏审拜命徽章,升荣北省,伏惟庆慰。窃以上大夫为内谏,汉擢忠良;府学士统要藩,唐称优显。逮宋兼任,非贤不居。恭惟某官,天与粹温,岳储灵哲。夙抱经济,游天子之彤庭;首见推明,为士林之高选。断直躬以自处,仗大节而不回。名动一朝,官历两省。望之补外,理固非宜;阳城拜官,贺者甚众。上方图任,夕有召书。某展庆未遑,抃心窃倍。顾言尘冗,将幸坯陶,依戴所深,翰墨难致。
回皇亲谢及第启
伏审校艺中程,霈恩移镇,凡兹有识,皆谓至荣。今国家兴学校以养育天下之材,而材犹未能有成;革科举以新美天下之士,而士或未尽去故。况于以公子之乐善,而能先儒者以试经,傥匪非常之才,孰能出类如此?伏惟某官,世绵瓜瓞,才韡棣华,不以富贵而自骄矜,而为贫贱之所求取。决科异等,有光汉族之文章;进秩重藩,益壮周家之屏翰。非特为荣于宗室,盖将有激于士风。某限列谏垣,莫趋宫屏,未能驰谢,乃枉赐言。惟荷眷之至深,非多辞之可喻云云。
请秀长老疏二
伏以性无生灭,不出于如;法有思修,但除其病。故牟尼以无边阐教,诸祖以直指明宗。虽开方便之多门,同趣涅盘之一路。知言语之道断,凡尔忘缘;悟文字之性空,炽然常说。至于穷智之所不能到,谕言之所不可传,苟非其人,曷与于此?秀公早种多识,独悟惟心,或以群言开有学之迷,或以一指应无穷之问。云门法印,既所亲承;正觉道场,诚资演畅。宜从众志,来嗣一音。
二
伏以正法眼藏,诸祖之所亲传;大甘露门,众生之所祈向。非由开士,曷振宗源?伏惟某人,性悟无生,识趋有学,喻法常知于舍筏,陶真已得于遗珠。灵焰无穷,能作千生之续;妙音普振,同沾一雨之滋。愿临真觉之道场,亲受云门之法印。仰惟慈证,俯徇众求。
国风解
《周南》《召南》者,文王之诗。曰:言文王之化被民深,则诗人歌者其志远,以见圣人之风,而属之周公,故为《周南》也;言文王之教化人浅,则诗人歌者其志近,以见贤人之风,而属之召公,故为《召南》也。然其诗则文王,其事则后妃、夫人,不言美。而《甘棠》美召伯、《江有汜》美媵、《何彼秾矣》美王姬,而皆言美者,盖召伯也、媵也、王姬也,各主于一人而美之也。若后妃、夫人,则皆文王教化之所致,其美不足以为言也,故先以《周南》,而《召南》次之也。
《邶》《墉》《卫》,皆卫诗。三国本商纣之地,而武王伐纣,裂其地以封纣子武庚并管、蔡者。及其叛而周公诛之,乃以余民封康叔。而后之刺美其君者,三国之人,咸有所赋,是以分邶、墉、卫焉。故《邶》《墉》之诗序必曰卫者,以别其卫诗尔。至于《卫》,则无所言卫矣。有《凯风》《定之方中》《干旄》《淇澳》《木瓜》,以美文公、桓公、武公。而《凯风》《木瓜》,虽非其君,然国之淫风流行,而有尽孝道以慰其母心之子,国为狄人所灭,而有救而封之之齐桓公。则所以美之者,其君亦与焉,故次《召南》也。
王者,周也。自平王东迁,其后政不足以及天下,而止于一国,于是为风而不雅矣。不言周者,盖平、桓、庄王德之不修,政之不讲,非周之罪也,故次卫也。
郑有《缁衣》,武公之美,而次于王后者,盖王之皆刺,而不能加于多美之诸侯者,天下之公义也。若诸侯之少美矣,虽王之皆刺,而不足以胜之,岂非君与臣善恶不相远,则君得以先其臣,而理所可也,故次王也。
齐皆刺也,然有《木瓜》美桓公,系于《卫诗》之末,故次郑也。魏皆刺也,而无所主名,言为魏之君者,皆甚恶尔。夫序诗者,岂以一端而已。皆美而无所主名,则先之,好其善之盛也,《周南》是也;皆刺而无所主名,则先之,丑其恶之极也,魏是也。故次齐也。
唐本《晋诗》,而美武公者,《无衣》也。然武公始并晋国,而大夫为之请命于天子之使而作是诗也。夫不请命于天子,虽云美而君子所不与,犹若武公无美焉尔。或曰:“鲁之有颂,亦请命于周,乃列于周、商之间,而于此诎晋何也?”曰:“鲁请于天子,而史克作颂,与夫请天子之使而为之者异矣,弟贤于无美者也,故次魏也。”
秦之《车邻》美秦仲,《驷铁》《小戎》美襄公,虽贤于唐,然本西垂,秦仲始大,至于襄公,方列于诸侯,故次唐也。
陈皆刺也,而所刺主于幽公、僖公之徒,言其余君或不至于是,然刺诗多矣,故次秦也。
桧皆刺也,而无所主名,犹魏也,故次陈也。
曹皆刺也,然所刺止于昭公、共公,犹陈也,故次桧也。
豳《七月》,周公摄政之诗也,所美见于《东山》《破斧》《伐柯》《九罭》《狼跋》也。其《七月》陈王业,《鸱鸮》以遗王者,皆公所自为,故不言美也。然名之以雅,则公非王也;次之以《周南》,则公非诸侯。因其陈王业、先公之所由,乃以属于豳也。不属于周者,周,王国也,周公何所系焉?所以居《小雅》之前,而处变风之后,故次豳也。
或曰:国风之次,学士大夫辨之多矣,然世儒犹以为惑,今子独刺美序之,何也?曰:昔者圣人之于《诗》,既取其合于礼义之言以为经,又以序天子诸侯之善恶,而垂万世之法。其视天子诸侯,位虽有殊,语其善恶,则同而已矣。故余言之甚详,而十有五国之序,不无微意也。呜呼!惟其序善恶以示万世,不以尊卑小大之为后先,而取礼之言以为经,此所以乱臣贼子知惧而天下劝焉。
周秦本末论
周强末弱本以亡,秦强本弱末以亡,本末惟其称也。
周有天下,疆其地为千八百国,制方伯、连率之职,诸侯有不享者,举天下之众以临之,有不道者,合天下之兵以诛之,自以为善计也。及其弊,巨吞细,盛凭弱,而莫之能禁也,以至于亡。无异焉,强末弱本之势然也。秦戒周之亡,郡而不国,削诸侯之城,销天下之兵聚咸阳,使奸人虽有觎心,无所乘而起,自以为善计也。及其弊,役夫穷匠操鉏耰棘矜以鞭笞天下,虽欲全节本朝,无坚城以自婴也,无利兵以自卫也,卒顿颡而臣之。彼驱天下之众以取区区孤立之咸阳,不反掌而亡。无异焉,强本弱末之势然也。
后之世变秦之制,郡天下而不国,得之矣,圣人复起,不能易也。销其兵,削其城,若犹一也,万一逢秦之变,可胜讳哉?
论舍人院条制
准月日中书札子,奉圣旨指挥,今后舍人院不得申请除改文字者。窃以为舍人者,陛下近臣,以典掌诰命,为职司所当参审。若词头所批事情不尽,而不得申请,则是舍人不复行其职事,而事无可否,听执政所为。自非执政大臣欲倾侧而为私,则立法不当如此。前日具论,冀蒙陛下审察,而至今未奉指挥。臣等不知陛下以今月八日指挥为是而不改乎?将不必以为是,而特以出于执政大臣所建而不改乎?将陛下视臣等所奏,未尝可否,而执政大臣自持其议而不肯改乎?以为是而不改,则臣等考寻载籍以来,未有欲治之世而设法蔽塞近臣论议之端如此者也。不必为是,而特以出于执政大臣所建而不改,是则陛下不复考问义理之是非,一切苟顺执政大臣所为而已也。若陛下视臣等所奏,未尝有所可否,而执政大臣自持其议而不肯改,则是政已不自人主出,而天下之公议废矣。此所以臣等惓惓之义,不能自已者。
臣等窃观陛下自近岁已来,举天下之事,属之七八大臣。天下之初亦翕然幸其所能为救一切之弊。然而方今大臣之弱者,则不敢为陛下守法以忤谏官御史,而专为持禄保位之谋;大臣之强者,则挟圣旨、造法令,恣改所欲,不择义之是非,而谏官、御史亦无敢忤其意者。陛下方且深拱渊默,两听其所为而无所问,安有朝廷如此而能旷日持久而无乱者乎?自古乱之所生,不必君臣为大恶,但无至诚恻怛求治之心,择利害不审,辨是非不早,以小失为无伤而不改,以小善而为无补而不为,以阿谀顺己为悦而其说用,以直谅逆己为讳而其言废,积事之不当,而失人心者众矣,乃所以为乱也。
陛下以臣等所言为是,则宜以至诚恻怛、欲治念乱之心考核大臣,改修政事,则今月八日指挥为不,当先改矣。若以臣等所言为非,则臣等狂瞽,不知治体,而诬谤朝廷政事,当明加贬斥,以惩妄言之罪,则别选才能通达之士以补从官。臣等受陛下宠禄,典领朝廷职事,不得其守,则义不得不言。而朝廷以为非也,则义不敢辞贬斥。伏乞详酌,早赐指挥。
送丘秀才序
古之人以婚姻为兢兢,合异德以复万世之故。春秋世,此礼始寖废。不亲迎者,吾闻之矣;先配而后祖者,吾闻之矣。时其遂不复振,人皆直情而径行,乌识所谓兢兢者乎?至隋,文中子喟然伤之,曰:“昏礼废,天下无家道矣。”始采周公、孔子之旧,续而存之。贾琼者乃曰:“今皆亡,焉用续?”夫琼何人也,世之所谓贤人也,亲炙子之教也。贤而亲炙子之教,然且云尔,其不在于程、仇、董、薛之列也宜。今世之读《中说》者,皆知琼之言非是,然而不为琼之所为者,亦末矣。夫人万一有喜事者,追古之昏礼而行之,世必指目以怪迂之名被之矣,若之何其肯拂所习而从之也?于戏,古既往,后世不可期,安得法度士,与之奋不顾世,独行古之所行也!南丘子学于金陵,以亲之命归逆妇,吾望其能然,以是谂之。
祭先圣文
惟王之道,内则妙万物,而外则为王者,为绪余于一时,而鼓舞于万世。学者范围于覆焘之中,而不足以酬高厚之德。今与诸生释奠而不敢后者,兹学校之仪,而兴其所以爱礼之意也。
祭先师文
外物不足以动心而乐者,可谓知性矣,然后用舍之际,始可以语命。而三千之徒,圣人独以公预,此所以学校有释菜之事,而以公配享焉。
屯田员外郎致仕虞君墓志铭
祥符八年,真宗第进士于廷,先人与上饶虞君俱在其选。其后庆历二年、皇佑元年,虞君之诸子相继以进士起,而先人之孤亦在焉。故安石尝与虞君之诸子游,而诸子称君之所为甚悉。
君廉于进取,宽厚长者,人可欺以其方,而君未尝辄欺人也。自为进士时,能以文学知名于乡里,三为举首。尝献其所为书于天子,天子以为能,欲特召试,而以君方试于有司,乃止。及君起家为建州司理参军、福州观察推官,转运使奏君监福州之宝积银场,君为创法而银大溢。岁终当迁,有司使人喻君求赂,君谢不与,曰:“与其以赂迁,吾宁困以终身也。”终以此不得迁,而复为军事判官郴州。州尝失入人罪,吏方被劾,而有赦除其罪。君初在告,不与断其狱而与奏其按也,刑部遂书君为失入,坐是坎壈不得意,以至于老,而君初未尝自讼也。
自郴州归,而为邵州防御判官,又为杭州节度推官,又为台州军事判官。所至辄以治行为在势者所称,章交于朝廷,而天子终以其尝失入不用。已而右谏议大夫李宥特荐之,召赴京师,又不用。流内铨以为言,乃以君知明州之慈溪县,县得君以无事,而君日与处士讲学赋诗饮酒,恬如也。淮南转运使吴遵路、两浙转运使段少连、叶清臣皆一时名人,交荐君以为材,而朝廷又以君为台州军事判官,不用。及李元昊反,近边皆骚动,有诏举能吏可以为河北、河东、陕西诸县者,于是君始得迁,为太子中允,知河中府猗氏县。今并州故相国庞公经略陕西,欲辟公为其判官,君不肯就而辞以老,庞公贤其意,亦不强也。后迁太常丞、知越州山阴县,太常博士、尚书屯田员外郎、通判滁州。间从容语诸子曰:“吾尝游宜兴,甚爱其山水,儿为我筑室荆溪上,吾且休于此矣。”时皇佑二年也。明年,遂致仕,诸子为筑室荆溪上,如其志。以至和三年七月戊戌卒,享年八十。
君既不急于仕进,亦未尝问家人生产,士友多哀君困厄。及其老,诸子皆孝友,能致其力以养,而多以文学称于世。其长子太微,为润州司理参军;次太宁,为和州防御推官;太熙为苏州吴江县尉;太冲为通州静海县主簿;太蒙为进士。女子五人,皆嫁为士大夫妻。诸孙男女凡十八人。内外诜诜,人不以公初不得意为可怜,而顾以其后子孙慈良众多为可愿也。
君讳肃,字符卿,其先自会稽遭乱避徙江南。曾大父讳瞻,大父讳琎,当李氏时,为李氏将兵上饶以拒闽人。兵罢,因留家之不去,故至今为上饶人。父讳戬,博学善属文,尝求进士第不得,遂止不复言仕,以君故,赠殿中丞。君子以嘉佑二年某月日葬君常州宜兴县永定乡某山,而以夫人福昌县君周氏祔。夫人有贤行,君所以得毋恤其家,亦以其夫人也。将葬,君子使来告曰:“宜铭吾先人莫如子。”于是为铭曰:
蹈污而陵巇,又左右以窥,以侥其私,人趋为之,而公谢不为。秀发而豪眉,子孙颀颀,以荣其归,维帝之诒。</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