毡帐中极其安静。
片刻后,叶期狼狈地撇开眼,状似平静道:“朝朝为何这样瞧着我,可是我脸上落了什么污秽?”
“非是污秽。”
“那是什么?”
“是隐瞒。”叶朝放下手中书册:“兄长,我并非未经风雨的闺阁女子,是以很多事你瞒不了我。”
叶期骤然紧抿了唇,一双眼中情绪乍泻。
叶朝转过眼,定定地看着身前烛火,淡声道:“方才斥候来报,称突厥大军已疾行而来,至多一个时辰便可至青州城下。”
她看了眼不远处的沙钟,又道:“若我未曾记错时辰的话,突厥大军半个时辰前便该到青州了,可如今却风平浪静……”
叶期已不敢看她的眼睛。
“突厥大军行至半路便折返,定然是后方发生了什么大事。”叶朝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了些颤抖:“兄长,可是不逾出事了?”
叶期喉间一哽,停顿了片刻他才摇头:“莫要胡说,不逾身手绝佳,又有父亲在旁掩护,定然不会出事。突厥半路而回,或有其他原因也未可知。”
许久后,叶朝才重新翻动了书册,瞧着如释重负的模样:“兄长说得是,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叶期见她似乎开怀了些,这才暗暗松了口气,看着她又在翻看兵书,不由劝道:“夜下看书极为伤眼,便是急着再寻些防御之策,也需仔细你的眼睛。”
前些日子,大胤军用于抵挡突厥大军的数道计策,有几道是出自叶朝之手。
白日里,她帮着军医一起救治伤员,虽非医士,但包扎伤口、煎药这些简单的事情仍是可以做的;晚上就将明砚舟留在营帐中的兵书翻来覆去的看,企图可为大胤出谋划策一番。
“我晓得。”叶朝微微一笑,随即又埋下头继续翻看,烛火下笔墨黯淡,远没有记忆中那个人鲜活。
叶期见劝说不动便也不再多言,敛衽起身朝外行了出去。
手中书册翻过一页,叶朝指尖一顿,那熟悉的字迹陡然闯入眼中。
周遭那些“之乎者也”顷刻间便失去了色彩。
这仿佛只是明砚舟闲暇之时的随笔,平仄并不算整齐,但叶朝却从中瞧出了满目心酸。
她仿佛瞧见了那人独自坐在桌案前,手中狼毫缓缓落下。
汴京大好的日光照耀在他眉心之上,教人感叹曾经潇洒恣意的五陵少年终长成了顶天立地的大将军。
书册空白之处落了首《少年游》。
不过只有上半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