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军医死里逃生,滚滚热泪已落了满面,他伤重至此仍是跪下结结实实地叩了头谢了恩后,才勉力站起,一步步走出了营帐。
完颜宗将褪至腰间的衣裳穿好,随即又行至堂下扶起索绰罗衍,笑道:“方才本王言语过于重了些,也是气急攻心所致,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索绰罗衍佯作惊慌,他起身的动作似乎都不稳起来:“属下此次未曾攻下青州城,已是羞惭至极,殿下此言更让属下无地自容!”
完颜宗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本王如今可仰仗的只有你了,会兰回因贪功冒进,使我突厥损兵上万,今日午时已被本王下令处斩,首级与认罪书已遣人送回突厥。”
他竟然将数日前那场败绩全数算在了会兰回头上,此刻将其斩杀除了堵嘴之外,不作他想!
索绰罗衍闻言,只觉喉间一阵恶心,他强自压下,只装作解气般笑道:“会兰回罪有应得,属下定引以为戒,绝不会步他后尘。”
“本王自然信得过你。”完颜宗转过身去,不适地动了动伤了的肩膀:“青州城中粮草不丰,不出意外再过几日便会陷入缺粮的困境。但明砚舟诡计多端,若城中有他途可调来粮食,那围困之举便是无用。”
索绰罗衍拧紧眉:“殿下有何打算?”
“我突厥兵马远远多于大胤军,这几日,便用车轮战术使明砚舟疲于奔命,”完颜宗仿佛早已胜券在握,只微微一笑:“在我突厥猛烈的攻势之下,他定然再无余力去深思其他阴谋诡计,如此等青州粮草告罄之后,我军便可一举夺城!”
“属下这就前去部署。”
“去吧,莫要再叫本王失望。”完颜宗分明眼中含笑,可索绰罗衍却仍是从他语气之中听出警示之意。
躬身应下后,他转身退了出去,待行出营帐,才沉沉吐出一口气……
日落月升,今夜不见星辰,只有一轮上弦月挂在天幕之上,予人间一丝亮色。
明砚舟率众已至突厥营帐前,藏身在不远处的丛林之后。
他抬手压下光秃秃的枝桠,放眼望去,只见守卫巡逻严密,似乎并无可乘之机。
吴康蹲在他身旁,眉心已然拧紧:“王爷,此处防守甚严,我们要如何确定哪些营帐中有粮?”
“稍安勿躁,”明砚舟眸色沉沉,他不错眼地观察着:“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潜入。”
众人闻言,仿佛寻到了主心骨一般,心中忐忑骤然得解。
而两手空空的叶宣,此刻已凭着风落在了突厥营帐之中。
嗅觉早已不灵敏,他闻不到饭菜的香味,只得一间一间的寻找粮草的囤放之处。
但如今记事的本事倒是未曾失去,一炷香后,便已将布局记了个大概。
但存放粮草的营帐离明砚舟藏身之处甚远,也不在外圈,还有众多士兵把守,要行此事,定然是困难重重。
他拧眉思索着,不多时耳畔突然响起沉重纷乱的马蹄声,旁的声音再也听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