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朝东华门驶去。
那小厮数次望向身后的车帘,车厢中的人怎能察觉不到?
只听见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来:“有余,你想说什么?”
封有余沉默半晌,才大着胆子道:“掌印大人,方才要是那明砚舟未曾出手,您可是会为大胤出头?”
“我乃宦官,如何出头?”
“可我瞧您方才似乎已忍到了极限……”他想起紧攥着车帘,那根根泛白的手指。
“若我是寻常百姓,或是已然出头了。”古齐月闭目养神:“可我是宦官,此困境最后由宦官而解,岂不是会让大胤更为无地自容?”
封有余听清了他的话,拧着眉思考了许久才道:“大人,小人认为您说得不对。”
古齐月似乎一笑:“何处不对?”
“您虽入了宫,可还是大胤的百姓。国之荣辱应与己身休戚相关,不可分割。若国受辱,那便是己受辱;相反,国之荣耀,便也是己之荣耀!”
古齐月听到此处,不由笑起来,他于黑暗中睁开眼:“有余,若这世间所有事,都能如你口中一般纯粹便好了。”
封有余年岁尚小,闻言有些不解:“大人此言何意?”
古齐月撩起一旁的车帘,从中望出去:“若有许多人在暗中等着抓你错处,只等踩着你的肩膀扶摇而上;若你出了头,迎接的并不是褒奖,而是奚落、是谩骂、是打压,如此你可还会出手?”
封有余闻言,心中一颤:“大人慎言!”
“怕什么,不过是你我之间的顽笑罢了。”古齐月缓缓笑道。
封有余沉默良久,终于在车轮碾过石子的声音中开口:“大人,我若有您一分的本事,都会不惧身死,迎着那弯刀而上!”
古齐月看着他,随后放下手中的车帘,低声道:“若我有你的勇气……”
封有余等了许久,都未曾听见他此后的话,又或是他声音太低,未能落于耳中。
马车停在东华门口,封有余看着他下了车入了宫门,才驾着马车离开。
今夜他不上值,自然不用住在皇城内。说来还要多谢古齐月,要不是他从一个老宦官手下将封有余救下,这小子怕早便遭了那人的侵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