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下心底翻腾的阴暗,瞥过和司溟腻味在一旁的沈忘州,佯装无事地弯起唇角,温婉体贴道:“那我便与小弟子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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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算不上闹剧的闹剧,在全部安排好二代弟子后结束。
沈忘州却没能带回司溟,独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天已经彻底黑了,一轮皎洁的月亮高悬在空中,将每一寸空气渲染得明亮,屋内虽然没有烛火光亮,依旧能看得清楚。
沈忘州手里拿着刚从师叔手里得到的参赛玉符,没敢喝幽水宗准备的茶水,从百宝囊里拿出琼浆玉露倒了一杯,神色复杂地咬着杯沿。
他刚刚才得知,胤淮也来到了幽水宗。
而且就在刚刚,胤淮还命一位师叔过来叫走了满脸迷茫、握着他手指不愿松开的司溟,说有事情告知司溟,还不让他跟着……
沈忘州想不通胤淮叫走司溟是为何,以这两人对彼此的敌意,他真怕司溟会吃亏。
沈忘州也不知道胤淮现在在哪。
他去问师叔师叔说不知道,他不放心想跟踪司溟,但司溟是被法阵传送离开的,他压根跟不过去。
胤淮像是故意把他支开了,想单独见司溟。
沈忘州险些要把茶杯咬裂了,越想越觉得不能让这两个人凑到一起去。
司溟刚跟他表露心意,无论如何都要喜欢他,胤淮比司溟还要早,还似笑非笑地对他说过“怕是要计议到别人怀里去了”。
他这几天干的事简直完美地实现了胤淮的推测。
沈忘州恍惚产生了一种“偷吃被抓”的心虚。
如今正宫和外室对峙中,他这个渣老爷脸色纠结地连人都找不着,气得掌心一下下抵着额头。
他从没真正地和谁在一起过,更没处理过如此复杂的感情,此刻心焦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鉴于三人的关系和胤淮司溟的身份,随便拽出来一个都惊天动地,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而且今晚他身上其实是有任务的,霖泽真仙让他们几个一代弟子夜里时刻注意动静,查探其他仙宗住处有没有异常,观察到情况后随时汇报给季寒溪。
沈忘州一脑门官司,只能先拿起袭焱静悄悄地推开房门,速度快成一道残影,闪了出去。
房门悄无声息的掩上,好像从未打开过。
夜晚各仙宗弟子都忙于修炼,此刻外面人声偃息,只有鸟兽虫鸣在耳边不时吵闹。
沈忘州心情乱七八糟地掩藏好身形,路过一扇窗前时感受到一股极为微妙的灵力。
不等他仔细感受,那股灵力就像察觉到他的存在一样,倏然消失了。
沈忘州多看了一眼,发现这是江照雪和那个小弟子的住处。
他刚要回忆那股灵力,忽然察觉到有人接近。
遇锦怀一袭墨色锦袍,像一只悠然的鹤,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旁,传音道:“小师弟?这里有什么异常么?”
沈忘州再也察觉不到,他摇摇头,和遇锦怀一起闪到一处无人的地方。
遇锦怀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看出他情绪焦躁,刚一落地就温声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了?脸色怎么这般苍白?”
“白?”沈忘州心烦意乱地捏了下自己的脸,硬掐出几分血色来。
能不白么,司溟被胤淮叫去这么一会儿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连个消息都没有。
他拧着眉头,虽然不能说出实话,但见到遇锦怀就有种见着家长了似的安心,下意识什么都想说。
他烦躁道:“师祖到底在哪呢,把司溟叫走了还不让人跟着,来了也不说一声……”
遇锦怀只猜测到沈忘州和司溟的关系,哪能知道尊上也和他小师弟情意绵绵着呢。
闻言且当沈忘州是年少性急,和司溟分开多一会儿都舍不得,无奈地揉着他发顶安抚:“尊上许久未见司溟,或许只是看他是否安好。”
不可能。
胤淮说起司溟时那副“哦是么”的高贵冷艳模样,就不像会担心司溟“是否安好”的。
司溟也不喜欢他提胤淮,每每都要撒娇确认“心里的第一位是谁”,然后黏糊糊地告小状,说师祖待他不好……
沈忘州越想越觉得两人之间必有一战,心里更加没底。
他不禁想起清宫戏里的皇帝,后宫嫔妃成群,今天贵妃把答应毒死了,明天嫔妃把皇后弄流产了……
沈忘州联想了一下,后背都凉了。
“师兄,”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遇锦怀说:“换成你去问,师叔会告诉你师祖在哪,你再来告诉我。”
他心里有数,几位师叔看他就火冲脑门,但三师兄向来温和有礼,得师叔们喜欢。
他还在侥幸是师叔们故意不告诉他。
“师叔们也不知尊上在何处,”遇锦怀也跟着着急了几分,无奈道:“司溟被带走后,雾极师叔还说尊上到的突然。”
沈忘州心绪不宁得想把幽水宗拆了。
他担心胤淮真把司溟伤个好歹来,又怕司溟过于护着他惹胤淮不高兴。
可胤淮想藏人,别说他了,就连霖泽真仙都找不到。
偌大的修真界,胤淮就是第一了,还能有谁比他更——
沈忘州猛地一顿,动作幅度太大,遇锦怀还以为他气急了,赶忙安慰:“小师弟,师兄陪你等,司溟或许马上就回来了。”
不,他没生气,他只是……想到了鲛人。
沈忘州喉咙微滚,反手摘下脑后的玉簪,长发散落而下,青丝缠绕,和他的心一样乱七八糟。
鲛人肯定可以找到胤淮和司溟。
但这样一来,那三个人凑到一起……
看着满脸疑惑的遇锦怀,沈忘州握紧烫手似的玉簪,呼出口气。
他肯定是万年难遇的人中龙凤,不然都想不出这么走火入魔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