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活不久了。
主动脉夹层引起并发症,心力交瘁,肾功能衰竭,得做一场手术,实在难有精力去打官司。而且这病难治根本,就像一个引燃了的炸弹,谁也无法预料绳索什么时候烧完,炸弹什么时候炸开。
当面临生死大事,很多执着的事情似乎都能放下。
期间裴自铉联系裴霜,主动提及唐姿也的遗产:“你妈死前有立遗嘱,财产由你继承,她死的时候你未成年,由我代理,过些时候,我会让人整理出来还给你。”
因为生病,他眉间的戾气几乎消失不见,只剩几抹憔悴,他面色惨白,说了几句话后就有些喘不上气。
没听到裴霜的回答,他也不在乎,闭了下眼又睁开,冷笑一声:“我手里没了你妈的遗产,就所剩无几,看周霖能捞到什么。”
裴霜看着他:“好好休息。”
裴自铉盯着她的眼睛,果然,这双眼睛一点都不讨喜,冷漠锐利。没一会他就错开视线不再说话。
等人走了,他重新阖眼,意识模糊的瞬间,脑海里冒出一行血淋淋的字。
唐姿也来索你命了!
他浑身都是冷汗,心跳频率快得远超负荷,想去按呼叫器,却惊觉身体僵麻,似乎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住,手指都抬不起来。
眼睛也睁不开,那行血淋淋的大字还在闪现,那一瞬间,莫大的恐惧几乎要将他击垮,直到周遭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错杂的急呼声,他紧绷的肌肉才放松下来。
陷入黑暗的那一刻,他还在想着。
报应。
都是报应。
唐姿也,睚眦必报。
——
裴自铉开始长期住院观察,因这段时间无法尽到对儿女的养育责任,裴记洋被周霖接走,于是裴家别墅彻底成了空宅。
裴霜在七月二十八号那天离开江城,去了淮昌。
——
此时李长嬴的工作还没结束,他在一家投资公司实习,主要工作任务是协助撰写投资报告,分析股票、债券等证券的价值和市场趋势,都是一些很熟悉的内容,做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起初因为是实习生,还是才上了一年大学的大学生,分配到他手中的工作量很少,也简单。但被摸清老底后,工作量剧增,忙得他给裴霜发消息的次数都少了。
这天正常下班后,他和李景明去参加了一个饭局,回来时晚上十点多。
李长嬴坐在车后座,靠着椅背阖眼休息,睁眼时被映进车内的霏靡灯光晃了下眼,偏头就看到沿街的路灯延绵不绝。
意识回笼了片刻,他拿过放在一边的手机,解锁后调低亮度。
没有盯盯怪的消息。